在中原农村,六七十年代,甚至是现在,能给烧一碗鸡蛋茶,这个人一定是很尊贵的。
那时普遍穷,就指望鸡生蛋,换生活用品。家里的鸡子白天土里刨食,吃点虫子、杂草、草籽,剩饭,晚上鸡子会到鸡窝里睡。主人用木板石块堵住,以防黄鼠狼叼走。鸡窝一般在屋门口,有的就在屋里,绝对不会嫌鸡屎气难闻。早起放鸡是一个个放,主人会用手指探进母鸡屁股眼,摸摸。如果里面有鸡蛋,就会被堵到专门生蛋的鸡窝里,只有听到“个大个大”的报告,才会被放出来。
也有没有堵好跑了的母鸡,如果听到在外边有“个大个大”叫,女主人就会跑过去找鸡蛋。不在指定鸡窝产蛋的母鸡,被女主人捉住,会被边煽耳光边被骂“不要脸”。谁家的鸡子都有专门的记号,红翅膀的、蓝屁股的、带红绒绳的……谁家的鸡子谁认识,就是叫声也不一样。有的家,一个院子两窝鸡,婆婆的和媳妇的是分开的。各自的鸡蛋各自收。我听一个同学说,他奶的鸡蛋放在床腿里。我想,有窝的床腿一定比较粗,要不咋放嘞?街上有妇女常常为争一个鸡蛋,在大街上咒骂,把当头儿都赌上了。
“鸡蛋换盐,两不找钱。”家里就指望鸡蛋换盐嘞。平常是舍不得吃的。女人生孩子,这一个月是特殊时期,家里会专门给打鸡蛋茶炒鸡蛋。也有很穷的,“月子”里一个鸡蛋也没吃。孩子生日,会煮一个,别的孩子只能看看。家里人有病了,才舍得烧碗鸡蛋茶补补。一直到现在,中原农村,看病人,还是要带一兜鸡蛋。女人生孩子,娘家还是要送鸡蛋的。
扯远了,还是说说鸡蛋茶吧!
农村来尊贵客人了,男主人会吩咐女主人“烧碗茶”。一会,一碗清水荷包蛋就端出来了。可能是三个或者是五个,不会是双数,双数是骂人的,只有动物身上的“蛋”才是两个。客人客气一下,就带水吃完了。男主人碗里,可能就是鸡蛋水,也可能是一个。
就是现在,新女婿第一次到岳父家,如果女方认可,岳母也一定会烧一碗鸡蛋茶。毛脚女婿是不能吃完的,如果是五个,只能吃三个。如果是三个,只能吃一个。如果全部吃完或者留单数,就是“下作”,没教养,没见识,就是“信球”。出现后两种情况,往往这个“媒”就玩完了。
这可能是中原的规矩。有一年,一个辽宁的客户到家里,父亲让妈烧茶。妈烧了两碗鸡蛋茶。人家吃不了,不习惯,他加了酱油才吃完。
十多年前,我陪一个朋友到他姐家。他姐给我们每人一碗鸡蛋茶,我有点不适应。他说,兄弟到姐家就是这。
能喝上鸡蛋茶的,是娘家爹妈,是媒人,是神汉神婆,是接生婆,是算命的高手……这都是他们心中尊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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