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料厂的那场大火果然是人为纵火,案子破了,抓住的三个人里没一个老金认得,——都是外乡人。关于为何作案,三人的口径很统一——喝多了,打闹间失手点着了瓶里的酒,再就想不起为啥瓶子又飞到老金的木料厂里了。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三人是顶包的,但就是无可奈何。老金从派出所出来,顶着一头乌云回到家,闷不出声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一口气抽完整包烟。当他边望向远处的木料库,边用脚尖来回捻灭最后一根烟头时,一股多年未见的决绝气闪现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中。他转过身,掀起门帘,在踏进屋里的前一刻,大声喊:“虎子,进来。”
假装扫洒的虎子就在住所旁边晃悠。大家都看到老金回来时脸色不好,也猜出个七七八八来,便各自躲去远些的地方。别人能躲,虎子却不能躲,因为他知道,老金是要他成为一个能抗事的人。看着师傅一根根抽烟,看他捏扁烟盒,捻灭烟头,再听见师傅喊他的名字,虎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一种莫慌的慌乱从他心底腾起,慢慢包裹了他。随着老金手里的门帘“啪”地摔在门框上,虎子哎哟一声,也绊在自己的扫帚上险些摔倒。
他想快点走来的,但腿脚就是不听话,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发颤。这种感觉他也好久没有了,上一次还是自己在走路中哆嗦得紧,还是老金是否决定留下他那天时。而今天,强烈的要离别的感觉已爬上了他的心头。
“师,师傅。”进了屋的虎子看到小芳正满脸疑惑地跟他对视一眼,心里再次咯噔一下,他想笑,但又感觉自己脸上好像崩了鸡蛋清,紧巴巴的。
“坐。”老金神色肃穆,他把桌上的搪瓷缸拽到面前,迟疑一下,很快端起来递给了小芳,“去,姑娘,给爹倒点水去。”小芳上前一步,把缸子双手接住,正要转身倒暖瓶里的水,老金又补了一句,“去大灶上倒,那边水热乎。”小芳的手停在半空中,身体还保持半弯的造型,“爹——”“去吧。我和虎子说说话。”
小芳无奈起身,捧起老金的大茶缸向门口走去,把望向虎子的半瞥目光留在了屋里。往大灶方向去的她脑里不断重复着父亲的那个问题,老金清清楚楚地问她,和虎子分开行不行?
这到底又是为啥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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