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某个频率播报着一起因取暖引起的事故,两死一伤,闻之痛心。做扶贫工作半年,看到的几乎都是这种,因为贫困与无知造成新的贫困。这才半年,就已经扶贫职业病了,在小镇路口时,一辆三轮车放着震耳的音乐驶过。望着车辆远去的背影,暗暗担心,这么吵得音乐,能听到其他车的鸣笛吗?没有防护措施,开的又快,万一出事,这开车的小两口再有点意外,一个家不是又塌了吗?留下老老小小的,岂是我们目前这种,为了完成政府工作报告的扶贫工作能解决了的。
最近,最是觉得死亡离生活很近。下午与阿姨逗孩子玩,阿姨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恍恍惚惚的,嘴里说着 :"昨天都还好好的啊?我还碰见他了呢……骑着自行车,昨天都好好的啊……怎么就?"像是在问谁,喃喃着,眼里便噙满泪水了。是她的舅舅,突然去世,身前没有患病,老人据说健康状况挺好。但没有防备的,生活中就遭遇了死亡。
可不是么,死亡几乎不可预见,没有机会演习,我们只能遭遇死亡。太小的时候,遭遇死亡,感觉大人们忙忙碌碌,人好多。棺材,经幡,燃烧的纸钱,通宵不熄的灯火。哭嚎声,铜锣声,唢呐声,鞭炮声,亲友宽慰家人的话语声.……所有嘈杂过去,众人散去后的凄清,孤寂刻骨铭心。天明依旧每个屋都蹿一遍,仿佛在掀开下个门帘时,就能看见逝去的的人,依旧在身边。蹿完所有的屋,仍不死心,心里暗暗生出一种想法,似乎是出了远门,迟早都会回来的。自己遭遇死亡,似乎没有太深的记忆,只记得在姐姐背上,医院换了几家。候诊的白漆木头椅子,在我眼前伸长到很远,像一条路,忽然又缩短,缩回屁股下面。椅子上的裂缝,一时咧开,一时合上,讲话一样的。听不清医院人员是怎么诊断的,有人掰我的眼睛,姐姐又来背我。回去时,夜色朦胧,什么鸟在冬夜里叫,叫声传的很远。姐姐抽泣,抖动着我,我却不醒来安慰。又过了一天,醒过来,没有人欢呼尖叫,她们都看着我说,唉呀!以为不行了呢,命大呀!家人来不及表达任何感受,不住的问,要喝点水么?要吃点东西么?
再大一点,遭遇死亡,是卧床多年的病人,按说心里多少都有点准备。可是电话打来时,仍旧觉得,来的太突然,或者说太快。长途车上,脑子里不知该想点什么,泪水总还能压制住,有些情感也在说服自己,也没有多少必要流泪。匆匆赶到时,立在灵堂前,不敢看一眼逝者的容颜。我的到来像是落在林子里的爆竹,姑姑婶婶们的哭声便是我惊起的鸟,一时哭声四起。我却只是红了眼,烧过纸,磕了头就起身了。大人们收放自如,也停了哭。无知的孩子,见大人们哭,也跟着哭,大人止了哭声,小孩却哭的正伤心,怎么都哄不好,就像心里缺了什么,此后再也补不齐了。葬礼过后,很快就会遗忘,总觉得,逝去的人还在世上某个角落里活着,只是自己见不到而已。但是,一次一次的祭扫,都会逼迫活着的人认清现实,直到逝者不再会在梦中出现,转而代之的,是时不时入梦的,土冢新黄,路无人迹。
总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对死亡会更淡然,从容,或者说,做好了心理准备。岂知总角之时失父,和而立之年丧母是一样的恐惧,无助。我猜想当年过花甲的老人,听闻自己耄耋之年父母亲逝去时,也一定是悲痛欲绝,痛哭流涕的。因为面对死亡时,尤其是至亲的人,我们永远都不会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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