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过了前五十年的所有月蚀,但2021年5月26日(农历四月十五)的月蚀我没有错过。因为要等待难得的天象,那天的那几小时似乎被放大了,放长了,变珍贵了,被我一帧一帧地编辑成了别样的风雨云月。
那天中午,天混沌起来,风刮得很急。保安大哥说,沙尘来了,快走吧!
临近十七点,外面的空气忽然静下来,南面的天空露出了明澈的蓝。似乎,有看不见的大人物带着喧嚣离场了;似乎,有谁在为着皎皎玉盘的登场清扫天空。
齐先生让我拿上相机镜头直奔西山某个地点。车一直驶向京西,而我一直在看。西边的乌云很厚,它们是聚是散,飞向哪边?
我的最终目的地——鬼笑石,需要从停车场上行半小时。路旁两架相机面向东方。看呐!东方之下——是繁华京城,之上——是白色天堂,中间——我说不清,那白中晕蓝蓝中晕白的地方,称作京华烟雨可算恰当?

东偏北方向升起一段彩虹。路边守着相机的两位摄影师大呼“双彩虹”。我都没看到雨点,还能有幸遇上双彩虹?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么?真的,就那么幸运!在没见雨的远方的雨后,另有一条淡淡的彩虹幻影一般若隐若现。

转过一道弯,走过一丛树,换个高度角度再次望向京城。一路走着望着找着,到了鬼笑石。
天空之下,这座城市似乎不是我日常所见的北京,仿佛是更上一层的北京——折叠北京中的上层?没有沙尘,没有雾霾,没有拥挤,没有喧嚣……。凉爽的风呼啸着从天空深处吹来,我站在北京的两层之间,裹紧风衣,盯住天边的云,似乎那里即将开启通往北京上层的大门……

西面是太阳照亮的绚烂的云霞,我无暇关注。

太阳西沉,夜色渐浓,沙盘样的城市像银河一样一闪一闪地亮起来。称作银湖好不?向东,闪亮的城市一直绵延到天边,称作银海也行吧?沉落在灯海边缘的云溶于夜色里,几乎不见。
我忽然想起莫奈的画来了。抽象派技法重视的是光影的变化,事物的外形可以忽略,其颜色变换取决于光线的变化。现在的云是蓝色的,城市也是蓝色的。蓝色时刻的城市更像是天空,散落了无数星晨;而此时的天空像是大海,波澜不惊。
十九点三十分,月亮应该升起。当然我们看不到,它在云的后面。东北方向云层中,一轮接一轮的闪电,像在试图照亮一个角落里的小剧场。
无数相机手机,放弃京城夜色和迟迟不见的月亮,调转方向面向北面一角,开始比拼相机连拍速度,快门速度来。今夜真是热闹!这些预热活动是谁策划的呢?
有人说“月亮出来了!”远处有块暖黄色的小小光斑——像水中破碎的月影,仔细看,是如钩的弦月,颤颤巍巍地在云缝中现出身来。苗条的月牙轻快地向南爬升,金色的流光缓缓外溢,柔弱的月牙慢慢丰满起来,圆润起来。浓浓的月色渐渐被稀释开来,将那暗的一半的边缘也描上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银边。
摄影师们讨论着,若想在底片上留下清晰的月亮,城市就是黑暗的;若城市夜景是写实的,月亮就过曝了。若要得到清晰的两者,只能将两张照片合成为一张——P过的图片,往往让我们更喜欢。

月近圆时,夜色也越浓。而此时的鬼笑石热闹如集市,脚踩独轮车的年轻人,一波一波带着风闪着灯旋转而来。他们不在乎月蚀的开始,也不在乎月蚀的结束,他们似乎只把月亮当做炫技舞台上的射灯,他们炫的是自己帅酷的身影。

二十一点半,月归圆满,也归于平淡。下山的路,挤满了上山的人和车。车流人流里,高楼灯火里,明月高悬,如影随行。月亮陪着我们回到北京的下层。
风雨云霞,彩虹闪电,月缺月圆,半日之内,一一领略。梦幻一般,幸甚之至!
窗外明亮,夜色空蒙,浮云若尘,月色如水,泻于床前。续梦神游,难得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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