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老腰

男人老，先老腰。

这句话以前没体会，也不相信。早先务农的时候，到十七八岁的年纪，膨胀的自信心总是迫使自己喜欢一个人对付一些重活，比如背袋头。双抢的时候，烂田里毛谷袋头湿漉漉的，也有百十来斤。只需右膝一曲顶住袋头中部，双臂抱住袋头底部身体往后一仰，膝盖顺势一顶，也就稳稳翻上了肩，然后深一脚浅一脚上了田塍，右手腰间一叉，架子贼辣走得轻快。晒谷时一旦雷阵雨袭来，抢收谷子时更是尖了心肝像大力士比赛一样，一抱一翻快速上肩背了就跑。母亲很心疼，总说年纪轻时不能逞强，要做损的。不过那几年确实没有闪过腰，心里真把自己当成大力士了。

2012年装修房子，楼上楼下阳台有三个洗衣台。花岗岩石材定制加工好了，电瓶三轮车拉了一车送到楼下。还没卸货，送货的师傅直接开口说上楼费600。我二话没说，让他直接在单元楼梯口卸货，心想一车石材，也就500块，上楼费比成本还贵，这个冤枉钱就不值得花了。那天中午傍晚两个时段，我让妻子帮忙上肩，两块一趟，也稳稳背上了六楼。只是那天晚上，隐隐感觉腰肌酸胀，人躺倒后翻身起卧是不太灵便了。

2015年清明节后，同学朋友几个开始频繁打乒乓球燃脂降糖，娱乐健身中却接连伤到了腰。第一次是去店口二小球馆跟劲松对练，然后打上几局友谊赛。自己分明感觉对练时也出了一身热汗，应该活动开了，于是打比赛也放得开。打到中途逮着个机会，信心满满尝试了个横打动作。“啪”，球扎扎实实漂亮地打上了，我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左脚底直窜上脑门，左侧腰肌一阵刺痛，瞬间两眼一黑，天旋地转，人不自主地软了下去。地胶上躺了一会儿，劲松也赶紧过来扶我。我已经坐不起来，只能右手撑地，顺势往左侧一滚，借着搀扶折尺似的一截一截慢慢挣起来。第二天去医院看门诊，医生撩起衣服一看，说伤得不轻，左侧腰肌肿起砖头大一块，表面皮肤紧张得都起了褶。于是敷了膏药，灰溜溜回家。之后一星期，走路只能左肩高右肩低，斜着身子行进了。

第二次拉伤更是有点离谱。有了之前的教训后，每次打球拉伸转腰的准备活动做得更加充分，也敢于在教练陪同下好好练习弧圈技术。那天一番操练后，球友几个开始循环切磋几局。由于水平接近，比赛打得酣畅淋漓，也打出了几个精彩球。在漂亮地拿下一分后，兴冲冲跑去捡球。一个快速俯身，动作还没做完，左侧腰肌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又是一阵乌天黑地，差点一头栽下去。接下去的一星期，又只能散发着浓重的药膏味儿，在校园里旁行踽偻。

近一年多时间，手提肩扛不敢再逞强，一定是放缓了速度慢慢来。但是仍然免不了在车内转身找手机时伤了腰，在摇椅里起身时拉伤了腰肌。这左侧的腰肌，似乎成了纸板糊起来的，随时可能因为发力不当而给你不期待的伤痛。这下好，今晚跟同学高高兴兴球馆里对练一阵。换过来我拉攻他防守时，没打上五分钟，一记发力爆冲，左侧腰肌又拉伤了！

退到旁边用手摸了摸，肿胀已经明显有了。尝试做了一下坐下站起转身的动作，肌肉痉挛的感觉是有的，好在没有以前那几次那么僵硬。想起当年父亲在装卸班闪了腰后，还真的是不可阻挡地败掉了，我都感到后怕——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重体力活，这腰，照样不知不觉中朽坏了。

从球馆败兴回家，路上倒是记起在央视四套一期养生节目中，看到过上海有位退休老中医独创了一套模仿“狗”的健身操，学狗蹲，学狗爬，还练习腹部呼吸学狗叫，据说吐故纳新强身健体的效果很好。莫不是我在这个年纪，也得放下球拍，开始欧阳锋练习蛤蟆功一般，每天勤练“仿狗操”去？

男人老，先老腰——我是必须信服了吧？

2019年7月4日于又一次腰肌拉伤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