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尖喙jamjam
你冲破了黑暗的束缚,你微小,但你并不渺小,因为宇宙间一切光芒,都是你的亲人。
世界的尽头会是这里吗?我又冒出了这个想法。
车厢内的空气凝重而浑浊,油菜捏着鼻子叫司机落下一点车窗。转过头去看,远方有个土著小男孩站在浪花与陆地相接的摊口,双手插在口袋里,平静地望着刚刚探出头来的那瓣橘黄。海风极速地涌进车厢,从左边的车厢卷了一大把长发在我脸上拍打,夹杂着海风的咸味和茉莉味沐浴露的混杂气味。
忽略掉这些不适,当我把头发从脸上抚开的时候,海风掠过我的额头,拨开或许已经留了太久的棕发。车窗上倒映出油菜的粲然一笑,或许她还怀揣着数月以来积累的困惑和忧虑。——两个月前,班主任锁上了那间位于最角落教室,宛如一阵龙卷风,穿过一阵桌椅,黑板,寒假作业的疾风混战,然后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去处。不久,那阵风又把我们吹回来了。
我们老是一路奔波,一再奔波,奔波。
有必要吗?
学校凸显在陆地上,这座维多利亚式建筑一整摞堆叠在低矮的花岗岩平滑地基上,两者天衣无缝的交融,犹如这座肥胖城市上一块突出的锁骨。
“哥哥,打开后车厢,把行李拿出来。”油菜对我嚷道“我已经虚弱得站不住了。”
“喝口水?”我接口。
“你该接:可是你是我见过最有活力的美少女”。她跟在我后面吃力地爬出车座。
“那行李就自己搬走吧。”
她冲我狡黠一笑——这是在恶作剧生涯所绽放的一抹微光。她的蓝色校裙叠了很多褶子,看出来质地相当坚硬。但是风吹起来,褶子翻滚成深蓝色海浪,就像教学楼屋顶的风信鸽,一时间有一种要飞起来的错觉。
“快点儿,哥哥,快点儿。”她一手揽着我拎行李箱的手臂,一手兴奋地和刚刚送行的司机挥手告别。“我们快点。”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相隔不远,仍有些距离。从校门开始,一路上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各式各样的家长,还有熙熙攘攘的校警正在指挥车辆的停放。到处都是行李箱,手提包和垃圾袋,还有一阵恼人的电话铃声在厉声怪叫,仿佛要顺着电话孔钻出来,一路追着我们到女生宿舍楼下。
油菜机智地利用她长得可爱的优势,拉着我在前面横冲直撞,横穿整个高中宿舍区。我的行李只有几件换洗校服——生活用品等安顿好了再到外面的超市买,还有一些嗅嗅生活用品,宿舍不允许养宠物,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规则都需要遵守。
就像我现在可以无视那块写着“男生勿进”的牌子,堂而皇之地进入女生宿舍一样。
女生宿舍的楼道更为疯狂。可能有些女生提早过来,所以走廊上挂满了一些女式衣物。这种感觉就像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好像被割裂但又好像毫无伤痕,只是脸上留下几道不深不浅的红色印记。有点烫。
拨开前面脸宽肚圆的大叔,被塞得快满出来的箱子和塑料袋堆满了门口,抬眼是一个牌子,上面写着2333。油菜一下子蹦进去,差点滑倒,情急之下伸出来的手像长倒刺的鹰爪子一样拉住我,以此为圆心转了一圈后稳稳站住。
她娇憨一笑指着床边的位置,我跨过那座小山堆把那个比我的手提包重十倍的行李箱放在她的床边。
当油菜跟我挥手告别的时候,林知鱼对着纪云岫大发娇嗔:“我好想你啊宝贝,寒假作业熬了我整整两个晚上。要是郑明检查不通过,我就拿高跟鞋在他的头上凿出个大拇指。”
他们两个讲话的时候我刚往外走,纪云岫原本背对着,这会突然转过头来撞上我,突然吓了一跳。
“高沐?”
“高沐!”
惊愕之下,我先安抚了刚被惊醒的嗅嗅,轻轻的拍了拍云岫的后背。这个动作在育儿手册上明确指出具有安抚意义。
对不起
她们两个红着耳朵从我身边溜走,身后她们三个人已经闹作了一团。
走回宿舍的路上,我们家女高音讲述的故事又在我眼前浮现。
林知鱼的印象就只是经常把齐肩的短发别在耳后,非常干净利落。这样一个单眼皮薄嘴唇的女孩子会撒娇,显然我并没有事先预想到。
“女孩子的友谊可一点不比男孩子浅薄哦。”
三个女孩子中最安静的是纪云岫,但是这一刻我带着一丝莫名的讥讽心理——从女士变成婆婆,纤细美妙的少女变成肥胖的老奶奶,从微笑变成尖酸,总之就是时间这幅药的副作用而已。
油菜揽着她们两个走在小吃街,这个小妞子花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向我描述那天的装扮。考虑到她的感受,以下将会有一些原话叙述。
(此处省略十分钟的思考,原谅我菜菜。)用嗅嗅的话来说就是闪闪亮亮,裙子上都是白色蕾丝质地的花纹,裙尾有两条长长的绸缎,就像头上两个微卷俏丽的马尾辫。鼻尖有抹俏丽的红。
这是兔子装!她尖着嗓子,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逼我夸她。誓不罢休。
“吃冰激凌,呃?”林知鱼放下手中的食物残渣,丢进一个上面印着可回收图样的铁质垃圾桶里。苍蝇飞出来,停着擦了擦手,又飞走了。
我知道我太高了,不能算是正常,她走路的姿势仿佛在说。她的肩膀似乎说得更多:不是我的错,我就长这样。像巨人一样。她穿着无袖裙,上面印着玫瑰,胳膊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涂了一点粉色的口红。除此之外,有其他装扮了。
“yes! yep!对对,没错,是的。”这是油菜的说话方式。“我想吃,软软甜甜的,冬天吃冰冰的东西不是很酷吗?而且——”
兴奋的感觉又在她的体内骚动。从旁人的视角看现在的她一定像一只偷腥的猫。那双棕色眼珠和过分大的眼白替她恳求着其余两个人的良心——那是盯上一群迷途老鼠,伺机而动的老猫的眼神。
“没事的,你吃完我们再去买点暖和的东西吃。前面有一家冰激淋店。”纪云岫总是最容易被打动的那个,对于这一点我忍不住骄傲起来,起码我不是最没有底线的那个——这就跟知道自己的体考成绩刚好过线一样爽。
寒风混杂一点点细雨吹过来,南方的冬天是让小姑娘都花颜失色的湿冷。
油菜的头发被风吹得胡乱飞舞。她脱下手套,手里握着卷好的香草味冰激淋小心翼翼地舔着,不时有几根离散的头发粘在上面。
这时候从远处看,纪云岫和林知鱼一人替她抓着一边马尾,在整个几乎无人的冬季大街里向着路灯的方向走去,如果这是电影,这时必然有个老酒鬼迎面撞来。
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情节,属于三位可爱的女孩子,她们把这条街当成了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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