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混乱的庚子年就这么结束了。过往种种仍历历在目,从年初疫情来时的猝不及防,到夏至后的逐步适应,我始终是那个后知后觉迟钝性子的人。临到年末,才终于觉得一切该慢下来了,画面一帧帧变得清晰,情绪蔓延开。
说了好几年的断舍离始终没能践行,家里堆满了可有可无又舍不得丢弃的杂物,不想看的书、一年也不曾穿过的衣服、随手买来没拆包装的小物件以及各种过期食品和护肤品,甚至一口难用的分隔牛排煎锅,统统都想要果断扔掉。空间留出来,不如挂几幅自己的幼稚油画,摆上几束好看不需要照顾的干花。
拖延症患者,这些年都没有时间自愈。
大年初一去爸妈家拜年,进门照例还是要先吃一碗新年挂红的红枣桂圆鸡蛋。抬头看见玻璃门上的福字窗花贴倒了。妈妈极力解释说她也认为贴倒了,但爸爸非要坚持这么贴,为此两人还吵了一架。显然这对卡通牛形象的福字窗花是上下贴倒了,固执的老父亲却错看成了一对娃娃。
饭桌上照例还是那些熟悉的菜式,从爷爷奶奶家过年开始桌上就有的传统菜式。红烧猪蹄、杂烩红薯粉丝汤……妈妈念叨说,始终是做不出来当年奶奶亲手做的那个味道了,这么多年怎么也都学不会,明明是按照一样的方法就是做不出来,也是奇怪。爸爸补充一句说,你奶奶当年真是有耐心,就搬张小板凳坐在煤炉子面前一点点小火一直不停翻炒,现在哪做得到。
我其实不是很确信,一碗红烧猪蹄的味道是否真的跟用煤炉子小火翻炒有关。
可聊的话很少。喝酒的时候爸爸说了句,今年辛苦了。还担心我钱不够用。我脑子里突然闪现前两年和他大吵的场景。那一年,是怎样熬过来的也记不清了,心理医生开具的诊断书也不知道丢去了哪里。画面重叠后,突然就释然了。
病好没好,疤还在不在,是否互相理解和包容,都不再重要。
闷头过了这两年,什么都没记住。
一闪而过的念头太多了,什么都没记住。
大年初一的阳光真好啊,记不得也罢了。
秘密也太多了,一个树洞也都装不下。
今天方才发觉七月初一是立秋后的第一天,并非炽烈的夏至。
与之对应的中国色为“竹月”,凉风至之承色。
竹林月色,寂寥清幽。
难怪。
竟然对自己误会了这许多年。
一直坚信自己是个阳光明媚的人呢。
也挺好,
怎样都好。
丢掉那些记不住的,
就都会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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