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拂去岁月的蒙尘，28年前农历十月廿五下午，在你病榻前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竟成了咱父子的最后一别，任凭儿握住你被疾病折磨消瘦冰凉的手，悲怆呼喊，你出奇安静，只是眼角渗出一行清泪， 决堤的泪水，深情的呼唤也挽不回你的纹丝的回应。 时间凝固在这一刻，心被深深地灼痛了，这痛楚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无法体会。 我知道，你是带着些许安慰还更有太多的不舍，还有未了的亲情离去的。这一别，竟阴阳两隔28载。

      儿还清晰地记得，高考那年，儿落榜了，阿爸你强忍着病痛中等待的失落，你愧疚在儿最需要鼓励时不适时宜地罹患，你深深责怪自己患病给儿造成牵挂与不安。暑假那段困顿的日子里，我从紧闭门缝总能清晰地听到你的脚步声在门前徘徊，那似乎是想敲门又止住了，如今，在儿失落彷徨迷茫，家庭纷扰困惑中挣扎时，阿爸，你的脚步声又在哪里？儿多想再次聆听你那熟悉远去的脚步声！多少回梦里的脚步声依旧清晰，多少回梦里你欲言又止，倏地飘然而逝，记不清多少次惊醒，泪水濡湿了枕头……

      那一段日子里，你总是鼓励儿，不要灰心，再补一年，你说你会坚持的，你一定要等儿的好消息。无情的病魔一天天的吞噬着你本已瘦弱的身躯，化疗后，更是孱弱憔悴，那时，儿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每当回家学习累了，抱着年幼的侄儿，轻轻地走到你的病榻前，你总是很警醒，吃力地挪动身子，仰起头冲儿侄挤出笑：“没什么，累了休息一会儿，好多了。”爸爸，那时，儿除了掩饰还能做些什么？为了不让儿分心，看到你的痛苦，你主动联系医生住院，临走，你还挨个交代邻居、亲戚，不要告诉儿你住院的消息，说你是到厦门疗养……

    爸爸出生在一个本分憨厚老实的农民家庭，爷爷作为家中长子长孙，过继到他叔叔家延续香火，与从外姓人家抱养的童养媳结合，生下6男，爸爸排行第五，在旧社会医疗条件落后，加上家庭困难，存活下来4个。爸爸从小聪颖懂事，贫苦的生活磨练了他不服输的韧劲，塑造了他勤劳朴素品德，一心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摆脱饥饿贫困，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立下誓言。没上两年学，16岁提着简单的行李，背井离乡，师从本村最严厉石匠，学开山，由于他的勤快聪明，深得严师疼爱，很快就出道。

    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勤俭节约是爸爸留给我们财富。印象中，每次探亲回家总是闲不住，家里家外修修补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离家聚少离多的缺憾，据母亲说，老家房子垒起的每一块石头，都有爸爸的印记，从看材料，到用板车从几里远的山上搬运，手搬肩挑，他都亲力亲为。每年正月初一他总会提议堂亲结伴每家每户串门，他深知只有大家好，才是真正的好。久在外面打拼，他虽不懂知识改变命运的大道理，培养孩子读书以后才会有出息，这是你简简单单的愿望。村里，家族里哪家出了大学生，他都会骄傲好一阵子，成了他向同事炫耀的谈资。也因此，就是缩衣节食也要让我继续读书，每年暑假这是农家最忙的时节，你都会请假回家，有时只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把我带去厦门你上班的地方，怕是干农活耽误了我的学业，那时，我却没有理解你的初衷。

    80年代，等到家庭条件有了改观，旧房子盖起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小楼，爸爸依然过着勤劳克俭生活，顶着烈日，冒着风雨奔波于生计，为的是给子女儿孙宽裕的家境，直到身体严重透支，病重……

      爸爸，人说只有到了十八岁，才能真正了解自己的父亲，可为什么？还没等儿了解你，你就这样走了？爸爸，这辈子我做你的儿子还没做够啊！而今回到老家，只有面对着老屋大厅前的遗像，默默地凝然对视，心底里一遍遍默默地喊道，也许这心语只有咱俩才能懂。“孝敬母亲，教育培养侄子侄女……”儿会铭记给你的承诺，一定会。

      又是一年清明雨纷纷，愿阿爸您泉下有知，能感知儿孙的哀思，愿阿爸的在天之灵，能原谅儿的不孝。

      仅此祭奠离我们而去的好阿爸……

      追往事，恨还添，凄凄旧梦夜难眠。

      风萧雨飏揪肠痛，点点滴滴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