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给了英国指挥家丹尼尔·哈丁如此任性的权利?
4年前,丹尼尔·哈丁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执棒指挥了“2020上海新年音乐会”后宣布,他将暂别乐坛去法航学开飞机。
消息一经传播,喜欢这位指挥家的乐迷心中暗生“恨”意。17岁就成功毛遂自荐为大指挥家西蒙·拉特尔的助理指挥,19岁时又被克劳迪奥·阿巴多聘为柏林爱乐的助理指挥,丹尼尔·哈丁从此在音乐道路上一路凯歌。一位著名演奏家曾经吐露过这样的行业真相,全世界古典音乐舞台对同一行当顶级音乐家的需求是20位,也就是说,已经跻身前20的指挥家丹尼尔·哈丁想要保住这一地位也非轻而易举,他却在正当年之际宣布要去学开飞机。等到他顺利成为丹尼尔·哈丁机长以后,乐坛还需要他吗?
至少,上海交响乐团的新年音乐会依然需要他。不惟如此,上海的乐迷也在等着他,所以,“2024年上海新年音乐会”开票后几乎是瞬间,票子就售罄。
面对手机或者电脑永远手慢的我,以为只能在家观看直播了,音乐会开幕前两天,上海交响乐团宣布演出当天的上午开放排练。
到了现场,我们被告知,开放的是音乐会下半场的最后一次排练。说好的上午10点40分我们可以进入场内,因为丹尼尔·哈丁迟迟不肯宣布上半场的三首曲目罗西尼歌剧《威廉·退尔》序曲、苏潇的竹笛与交响乐队《繁花似锦》和斯美塔那的《伏尔塔瓦河》(选自《我的祖国》)已经令他满意,我们只能聚在电视屏幕前围观与我们一墙之隔的正在排练中的他们。 只是,电视屏幕无声,又不见担纲《繁花似锦》笛子独奏的唐俊乔,我只能猜测,他们正在排练的,是《伏尔塔瓦河》,一首旋律已经烂熟于心的世界大名曲。就这样,边看着画面边低声哼唱着斯美塔那的《我的祖国》,等待也就不是等待了。
一走进音乐厅,就看见坐席已经排定的舞台上,除了几位工作人员在忙碌地来回穿梭外,西装革履的郎朗已经端坐在钢琴旁手抚琴键,那几串音符,我听出来了,就是爱德华·格里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中的几段旋律。
不是第一次去音乐厅旁观音乐会前的排练了,但那几场,都是指挥带领着乐团磨合曲目,像郎朗这样大牌的钢琴家的排练现场,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所以有些惊愕:他居然先于乐团出现了?他大概感觉到了我们的惊讶,索性停下弹琴,起身面向我们边挥手边问候道:“大家好!”我们印象中一上舞台就轻易不说话的音乐家,已经走进了特别善于与乐迷沟通的新时代。
上海交响乐团那些熟悉的面孔,陆陆续续坐进他们各自的位子,须臾,身穿浅灰色套头羊绒衫的丹尼尔·哈丁也在那把红色的椅子里坐定。几乎不容我们再看一眼机长丹尼尔·哈丁,鼓声便滚滚而来,这就是爱德华·格里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以电音鼓的滚奏开启的乐章。
我就像个九斤老太一样不知说过多少遍了,挪威作曲家爱德华·格里格是最早停留在我记忆里的古典音乐作曲家。那还1980年代的往事了,一部电影《挪威之歌》看得我潸然泪下,从此,格里格为易卜生的《培尔·金特》谱曲的交响诗《培尔·金特》,就成了我常听的曲目,特别是其中的《晨曲》和《索尔维格之歌》。纵然是古典音乐史盖棺论定了格里格不是超一流的作曲家,因为喜欢,我几乎听遍了他的作品,他完成于1868年《a小调钢琴协奏曲》更是我最喜欢的钢琴协奏曲中的一首。
创作《a小调钢琴协奏曲》时,格里格从莱比锡音乐学院毕业不久。或许还带着初出校门打探世界的不自信吧?总共三个乐章的格里格《a小调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中速的快板”开始于电音鼓的滚奏,紧随其后,钢琴加入其中弹奏起了坚定而又壮丽的动机——当年,格里格想以如此闪亮的开场白,赢得音乐界的承认;今天,我们听郎朗弹奏格里格的心声,感受到的是韶华之年奋力向前的勇气。带着这样的理解聆听格里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就会觉得,上海交响乐团、丹尼尔·哈丁以及郎朗选择这首作品作为“2024年新年音乐会”的重要曲目,他们的期许金在音乐中。
第二乐章是这首钢琴协奏曲中最美丽的乐章,在交响乐团各种乐器的衬托下,钢琴奏响了华丽的抒情音型。琴声中,挪威的山水层峦叠嶂,那又何尝不是作曲家在用壮丽的景色昭示世界的美好?进入第三乐章后,我们更是听到了漫天的快乐气氛,而郎朗,更是将作曲家揉入作品的挪威舞曲表现得明快又兴致勃勃!想要把把2024年第一场音乐会打磨得尽善尽美的郎朗、丹尼尔·哈丁以及上海交响乐团的团员们,一个个都全情投入,我甚至觉得这一场排练的效果未必差过晚间的正式演出。
当然,这场新年音乐会的直播还是没法割舍的。在座无虚席的上海交响乐团的音乐厅里,在全场乐迷热切的互动下,晚间版的由丹尼尔·哈丁、郎朗和上海交响乐团合作的格里格《a小调钢琴协奏曲》更加辉煌。排练时显得有些零零落落的拉威尔的《圆舞曲》,到了正式演出时也完成度非常高!至于上半场的曲目,罗西尼歌剧《威廉·退而》序曲、唐俊乔担任竹笛独奏的《繁花似锦》以及斯美塔那的《伏尔塔瓦河》,也是首首精彩。当《伏尔塔瓦河》那熟悉的旋律奏响时,恰巧转播镜头聚焦着一群现场乐迷,我看见他们的嘴巴在翕动着,不用说,他们在跟随乐队无声地哼唱《我的祖国》。
未来虽然不可知,但是,只要有音乐,所有的躁动都能被音乐家们唱成美丽的旋律,所以,新旧年交替之际世界各地才会举行这么多场新年音乐会。新旧年交替之际,也是乐迷们注定没有睡眠的快乐时光,上海交响乐团的新年音乐会以后,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新年音乐会、柏林爱乐新年音乐会、维也纳爱乐新年音乐会等等此起彼伏的人间美好,等着我们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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