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事,翻看了村上春树的《国境之南 太阳以西》。有一段关于独生子的论述让我很感兴趣,摘抄两句:“少年时代的我始终为此有些自卑,觉得这个世界上自己可谓特殊存在,别人理直气壮地拥有的东西自己却没有”“独生子受父母溺爱、体弱多病、极端任性……”
有些不认同。当然,这可能是村上先生刻意描写的,是塑造主人公性格的需要。亦或许是中日文化的差别。这里不做分析争论。我只是因此想到了我,及我们这一代的独生子。
我们这一代人,大多数都是独生子。(这一点是国情决定的,大多与父母无关。)我也是其中一员。与村上先生所塑造的人物相似的是,我童年(至少是在十岁以前)时期住的村子里,我的周边,也同样极少有同命相连的独生子——至少在我印象中是没有。正如小说中所说的“五六个孩子的有,但是很少,独生子则更少了。”于是,我在我们村里就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了。
虽说是独生子,但父母却从未溺爱。相反,父母对我的要求是比较严的。举个例子说,我是在湖边长大的,但是我不会游泳,因为父母从不让我下水。偷偷的去过,回来被爸妈罚站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两腿僵到都没了感觉。后来又偷偷去过,也是长大之后了,不过一两次的,也因为担心被发现,没有学会。直到现在别人问我会不会游泳,我都不好意思回答。小时候更是为此有过自卑。当然,我多还是感谢父母的严厉。至少因此我虽从小体弱多病,但从未极端任性,以至误入歧途。
不同于村里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对于上树掏鸟窝,下地逮爬杈,进山偷果子,入水摸河蚌这些活动我的兴趣都不大。只是他们叫得紧了才跟着去。没事还是喜欢自己弄只虫子放在蚂蚁窝前,然后用泥巴围个圈,静静地看着蚂蚁分解虫子。(我没有看到过“最后,虫子最后只剩了一个空壳,一阵风后,就被吹走了。”但也并不妨碍我写作文时这样写。)这这种“喜静不喜动”性格决定了在农村处于“散养”状态的玩伴中,我的特立独行。幸运的是,小时候的我并没有因为这种“特殊”受到歧视或者欺负,也就没有因此产生过对“独生子”这个词的任何不满。
过年时偶尔会感到伤感,因为大伯和叔叔家也都是两个孩子,自然会触景生情的心理孤独一会。好在这种伤感也不会持续多久。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只要不打架,关系当然还是很好的。另外,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初一早上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我是双份的。这个会让我切身的体会到“独生子”带给我的好处。虽然压岁钱通常在我兜里不会揣过半个上午,但是那份荣耀是无与伦比的。这种荣耀,在长大后也只是当兵时立功受奖才再次感受过。
后来进了城,情况却不一样了。我们院里差不多大小的,基本都是独生子。貌似我应该找到了很多有共同语言的朋友,可事实恰恰相反。平时,他们都是不出来玩的。周末我也只能在楼上静静的看着他们玩闹、踢球、捉迷藏……因为我感觉我和他们有距离,而且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我们都是“独生子”或许是我们唯一的相同之处。我时常感到孤独,自己经常闷在家里,偷偷的看电视。
这种状态倒也没有持续多久。邻居的伯伯送了我一个足球——一个打着补丁的足球。虽然不好看,但聊胜于无。某个周末下午,当那群“独生子”看到我拿着足球时,问我能踢我的足球么?我忙不迭的点了头……顺理成章的,我们就成为了“好朋友”。后来深入的接触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大部分的同龄人,曾经都在农村待过,而且也都是因为是“独生子”成为过特殊的存在。只是境遇有些不同罢了。
转眼间,我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如今身边也有了两个孩子。与“独生子”这个词的连线彻底断开,是在两年多前,女儿的出生,和独生子女费的停发。
偶尔感慨:是社会的大潮决定了我们这代人的“特殊”,我们曾因孤独有过怨念,也曾因成长有过庆幸。但是社会的大潮给了我们下一代是否独生的决定权时,我们却一度踌躇不决,帮我们决策的竟还是上一代留过“遗憾”的那代人。他们的想法或许正如《拾遗》所说:我们为什么要二胎,不是因为我们有钱、有时间,也不是因为一定要生男孩或者女孩。而是因为在这个人情冷漠、充满功利的世界——我们想给孩子多留一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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