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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以后,夜幽蓝找到了骓南禅。
“师傅,我在排查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怪人。”
夜幽蓝回来就找骓南禅,没有找到。队员们告诉他,队长去现场了,就是那个涵洞。蕲春和陪着去的,还有小警察廖兴华。
蕲春和阻止过,说,时隔好几天,又是大雨,痕迹当天都没有留下,隔了这么久,什么都不会有。
骓南禅还是坚持。他的话很有道理,“一个出色的刑警,不去现场,哪里会有感觉?”
去的时候,又是大雨,骓南禅却说,“就是这样,才找得到罪犯当时的感觉。”
夜幽蓝带着季凯去走访了。
这几天所有出得去的警员,都在走访,找那颗头颅。
夜幽蓝回来已经很晚,伸头看见骓南禅在屋里,便走进去。她跟了骓南禅好几年,有一种超出了师徒的感情。
夜无涯牺牲以后,警队特招了年仅17岁的夜幽蓝入警,然后又送她进了警官学院培训了三年。20岁的夜幽蓝重新回到警队的时候,屡立战功的骓南禅,已经破格出任了一组组长。那时候的骓南禅28岁。队里安排夜幽蓝跟在他,算是两个人有了师徒之名。
骓南禅脾气臭,喜欢顶牛,尤其在遇上案子,一根筋,不弄明白,谁的话也不听。他的师傅是郑泊璐。郑泊璐同时带了两个徒弟,还有一个是蕲春和。两个徒弟,性格迥然不同。蕲春和是个好脾气,好脾气就是没脾气,跟谁都不会生气。
骓南禅不同,跟谁都敢急。就两个人制得住,一个是师傅郑泊璐。一逮一个准,肯定骂得服服帖帖。还有一个是蕲春和,因为根本没脾气,骓南禅急不起来。
夜幽蓝变成了第三个,让骓南禅不发脾气的人。她懂得在师傅面前撒个娇,耍个赖,在适当时机,顺顺毛。骓南禅很快烟消云散。
如今,夜幽蓝已经出师。顺理成章,接替骓南禅的刑侦一组组长之位。骓南禅顶了师傅郑泊璐,已经是刑警队长,副队长蕲春和。
夜幽蓝进门已经感觉气氛很压抑,估计师傅正在要爆发的前夕。她不去问骓南禅为什么,而是老老实实汇报自己的想法。估计现在只有出现有价值的新线索,才会平息他心头怒火。
骓南禅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桩该死的案子。不对,是三桩案子,要是算是省城的同类案子,已经是第六件。
杀人分尸,又是杀人分尸,还是杀人分尸!手法相同,受害人性别相同,年龄也接近,清一色13-17岁之间,居然还都少了头颅。明显的系列杀人,这个恶魔,到底与这些男孩子之间,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还有一个诡异的,就是无论是不是与没有找到头颅有关,反正在林州的失踪人口中,就是没有找到。
他是带着一肚子火,去省城参加培训的。他不想去,案子在手上,迟迟不能破,连吃饭睡觉都没心情,哪里来心情去参加培训?
他是被逼着去的,他的师傅西华分局局长郑泊璐,明明白白告诉他。好好参加培训,多学点新东西,说不一定用上了,案子就能破。
骓南禅临走都不放心,心里祈祷,这两个月,千万不要再出案子。不料想,案子还是出了,又一起杀人碎尸,还是一样的套路,人被“五马分尸”,找到了所有尸块,有胳膊有腿,还有躯干,就是少了头!
骓南禅赶去找领导,要求提前结业,回去破案。案子又发生在自己的西华区。破天荒,上面同意了,还让他出任了“五一七大案组”组长。
他赶去现场,是找感觉,罪犯那种瞬间可能出现的感觉。
罪犯抛尸,选择了大雨天,显然想到了这种时候,被人撞上的概率最小。还有一点,疯狂的大雨,可以洗刷他留下的痕迹。
按照技术分析,这段尸块,也就是右大腿,被弃于涵洞的时间,在36—60小时之间。骓南禅查了天气资料,连天大雨。还有,警员们陆陆续续找回的尸块,虽然由于没有及时发现,时隔数日,已经不够准确,至少还是不会相差太远。这些数据显示的抛尸时间,非常接近。
这就是说,凶犯在三天左右完成了抛尸。再结合到所有尸块被撕裂,离开躯干的时间,推算出,凶犯完成杀人到裂尸,肯定就是在三到四天之间。
凶犯完成杀人裂尸,然后开始快速按照预定方案抛尸,包括藏匿那颗头颅,在大雨天,没有交通工具,根本无法完成。究竟是什么交通工具?汽车、电动车,还是三轮车、自行车?不得而知。首先要基本推算出,某种交通工具,才可能依次去查询。
骓南禅站在发现碎尸的位置,看着已经退下去的清水河,想了很久。他还是有收获的,就是按照收集到的所有尸块,发布的位置,以及技术陈凡的精准检验数据,可以基本判断出,这条右大腿,是最后被抛在这里。换句话,这里是嫌犯最后的抛尸地点。
按照犯罪心理学分析,罪犯在完成一系列杀人分尸,在抛尸的整个过程,一定有一个高度紧张,到逐步松弛的经过。另外,罪犯抛尸,必然也有一个由远至近的过程。
骓南禅画了一张图,是五块尸体的分布方向,明显基本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最远的位置,是发现躯干的点。这个很容易理解,躯干相对偏大而重,也更容易发现,一定是嫌犯运得最远,也是最早抛尸。
这个位置已经快要离开西华区,到了秀林山。这是西华区与林州郊县秀林县交界的地方。秀林山有一小部分,属于西华区。博旺小区,就在这一带。
最近的这个点,离开南桥所比较近,倒是位置很巧妙。充分利用了穿过干道的涵洞。
骓南禅把五个点,用红线相互连接,画成五角星形,很巧,中间那个不规则的五角形,刚刚在三坊六巷的位置。
骓南禅对着这个五角形发呆。仿佛没有听见夜幽蓝说话。
夜幽蓝走到那张白板前面,故意遮住了他的视线。
“师傅,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什么?”
“哦,你来啦。”
骓南禅下意识答应了一声,伸手去拨开夜幽蓝,却被她顺势叼住了腕子,顺势依到了骓南禅怀里。
“阿南,你一走两个月,回来又跑去看现场,心里有没有我?”
骓南禅无奈地揽住她。
“真的很抱歉。咱们就连好好幽会,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等等,再等等,等案子破了以后吧。”
夜幽蓝轻轻叹口气,主动离开了骓南禅的怀抱,幽幽说了一句。
“你这话,说了几年了。”
三年前,夜幽蓝在跟了骓南禅一年之后,正式满师,然后疯狂地爱上了他。
不奇怪,两个人年龄本来相差不算太大,也就是8岁。一个大哥哥的年龄,很容易让情窦初开的姑娘动心。骓南禅又是她师傅,几乎形影不离,双进双出。骓南禅架不住徒弟疯狂攻势,算是半正式的,接受了自己迟来的爱情。那时候,骓南禅已经32岁,夜幽蓝也24了。
实在无奈的,就是太忙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好好约好,真是连说悄悄话的时间空隙都没有,更别说,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两个人重新回到工作状态。
“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我在走访中,发现一个人,有点怪。”
“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一个木匠,在塔巷。”
“塔巷?三坊六巷啊。”
“就是三坊六巷的塔巷。”
“这么个怪法?”
骓南禅了解自己这个徒弟,她的直觉很厉害。让她有这种感觉,这事就有点意思了。
“夫妻两个,带着一个哑巴学徒,没有孩子。”
“就是这?”
“他们本来有个儿子,12年前死了,死的时候14岁。”
“死了一个14岁的儿子?怎么死的?”
骓南禅感到了奇怪,一个已经14岁的男孩子,怎么就突然死了?
夜幽蓝站在他对面,一字一句说,“死·于·校·园·霸凌。三个·男孩子·用刀·捅死了·这个·叫·黔宝华·的·14岁·男孩。一人·一刀·最大的·男孩子·17岁·最小的·只有·13岁!”
骓南禅心如闪电,忽然想到什么,隔着办公桌,一把抓住夜幽蓝的手。
“你说木匠有个儿子,12年前被三个少年杀了?最小的13岁,最大的17?”
“对,正好符合这些系列杀人碎尸的受害者年龄。这就是有心中生疑的地方。”
“你怀疑这个黔木匠,就是凶犯?”
“说不好,人看上去,老实,甚至有点木乃。可这件事不是太巧了吗?”
“杀人报复?”
骓南禅很快摇摇头推翻自己这个推断。
“不对啊,12年前,最小的那个也有25了吧?最大的已经29岁,根本对不上啊。”
“这个案子发生在哪里?当时怎么处理的?”
“发案地是滁城,当时因为三个嫌疑犯都是未成年,法院没有处置,只是被管教收养了三年。不过法院判决,三个家庭,共同赔偿给黔福,就是黔木匠家200万元。第二年,他们离开滁城,来了林州。因为老婆刘细妹身体原因,没有再要孩子,很快收养了哑巴徒弟。”
骓南禅重视起来。
“这件事要查。还是你们一组朝这个方向查,去一趟滁城,详细了解当年的情况。找到这三个当年的少年犯,查查现在的情况,再查查他们的家庭背景。”
骓南禅想了想,又补充。
“还要找到当时经办人,包括接手案子的法院。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又笑着看向夜幽蓝。
“你的直觉真是挺厉害。”
夜幽蓝得意地笑了。
“我亲自去一趟滁城。”
“行,你准备带谁?”
“季凯和席舒雅。”
“可以。想得挺周到,带个女孩子,方便点。季凯功夫也马马虎虎了。”
夜幽蓝“咯咯咯”笑了。
“我可不指望他保护。”
“知道你功夫好,枪法也好,也还是小心。”
“放心吧。你也加小心。别让我在外面不放心,要按时吃饭。我叫上他们马上出发。”
夜幽蓝嘱咐着,再度靠近骓南禅,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走了。”
“开车慢一点,不需要赶时间。”
“行啦,婆婆妈妈的,有点不像你。”
夜幽蓝笑着转身出去。
骓南禅的眼神回到白板的那张图上,用红笔在中间五角形中加了一个点,注上塔巷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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