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山居之砍竹记》

作者: 颜克 | 来源:发表于2020-03-04 05:33 被阅读0次

《葵山居之砍竹记》

文/颜克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吾独爱竹，养过盆景的贵妃竹，也在花盆里种过紫竹，都养不活，钢筋水泥的城市，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只能把一楼的工作室门口用竹子装饰一下了。说干就干，今天就开始砍竹子。

长一片竹林需要十年，砍一片竹林只需要一天。

我想用竹子搭一个门楼草堂，把工作室门口简易的铁皮和铁条的门换掉，让枯燥生活里有一点儿诗意。

正好单位后院有一片竹子死了，征得领导同意，把它砍了可以种其他的树。上午和老公一起带着两个宝贝干活，本来是想让孩子体验一下手工劳动，刚砍一会儿，女儿不小心把两个小手指头划破一点皮，作罢，老公带着他们回家，我继续干。

手锯红了，胳膊肿了，裤子挂烂了，脚脖上也被草丛里的野草挂了好几条印，拉竹子的时候，小枝条不小心还打到眼球上，泪流满面，衣服也脏了，有些活真不是我一个女人能干好的，只能求助农村老家的老同学鑫，他正好没事，吃过午饭骑着电车带着他十二岁的大儿子来了。

画室的朋友看到我发的朋友圈，心疼我，借了她家的电锯给我，我在邻居家也借了斧头。鑫来了，说砍竹子用不上电锯，大材小用了，我给他看土产店里买的镰刀，大手锯，还有小手锯，上午半天我用断两个小锯条，感觉工具不太顺手，我和老公两个人也就锯了二十多根竹子，鑫说斧头就可以，如果有个大菜刀也行。他一斧头就能砍断一根竹子，一会儿倒下一片，会干活的就是不一样，但关键时刻斧头断了，只能继续锯，锯还是慢的。

我正犹豫要不要去借同事家的砍刀，或者去买个菜刀，他说不用，就这都行，你买把刀还不如去买竹子，这一点竹子也不值几十块钱！我们正说着，一个老人带着口罩朝我们走来了，我说：“大爷，这儿过不去，您散步了绕一圈。”他继续走来说：“我过来砍几个小竹子，”说着还伸出手里的花剪给我看，“我在对面楼上住，看到你们砍竹子，想砍几颗小的回头扎豆角用，楼下有一片小菜地。”我说：“行啊，您拿吧！您不用砍了，我砍好的，您看着需要随便拿。”我又说：“一会儿您的剪钳让我用用，您这工具比我的镰好用多了。”鑫又说：“大爷，如果有菜刀砍小枝子会更方便。能借用一下不？”老人立刻给他老伴儿打电话，电话没人接，他又对着窗口喊老伴，老太太从对面三楼窗口探出头回应：“听见了！干啥？”老人儿说：“把菜刀给我送过来！”老太太在那边儿回：“你要蛋糕干啥？家里没有蛋糕！”老头儿笑着说：“不是蛋糕，是菜刀！”老太太说：“好，好好！”老人的女儿还没有去上班，她把菜刀给我们递了过来才走。

他笑，我在这边也笑，他说老了耳朵背了，这打岔打的，又跟我们聊天儿，说他八十多岁了，老太太七十六，俩人身体都好，有空还去爬西山呢，他女儿在政府上班，家里有一个孙子在哈尔滨上大学呢，正在上网课，还有一个小孙子三年级也在上网课，又问着我同学的儿子上几年级了？同学说五年级了！菜刀干活儿方便多了，老同学一会儿就把一大片竹子砍完了，就剩砍小枝子了。

休息的间隙，同学给老人递烟，老人说退休就戒了。说年轻人也少抽点，又说，年轻人抽烟是个应酬，田间地头碰见熟人不递个烟也少点啥，别人给的不接也不行，鑫的儿子跑过来说爸爸的肺一定是黑的，鑫爱抚的拍拍儿子的头：“好好上网课去，别过来打岔！”老人又给我们讲起他的历史，四零年代的人，经历过最困难的时期，饿的时候腿能饿肿，走路都走不成，像我们这一代人太幸福了。解放的时候他才十几岁，许昌上的高中，学的农林，他在河南很多地方辗工作过，再后来回到舞钢退休到林业局。

老人指着一根竹子上的孔，跟我们说在山林里遇到这样的孔，可不敢拿手去碰，里面有野山蜂，如果你去摸它，会直接出来哲你的手，一个还好，蜇一下肿一片，蜇到头会鼻青脸肿，如果是被三五个野蜂蛰到，有可能要了小命。以前确实听说过被蜜蜂蜇到头死人的。老人说别碰就好，要不然野蜂会蜇你，它认为你袭击它，生物的自然反抗。我们俩好奇地把小孔锯开，小指头一样的的小孔，里边儿什么样呢，锯开之后里边儿倒没有蜂蜜，只有一些碎屑，还有一些叶子，有的还绿着，这么小的孔这么大的叶子都能进去，这野蜂也是厉害，老人看了看说还有野蜂退的皮。我问：“蜜蜂不都筑蜂巢吗？怎么还能把竹子打孔？第一次听说！”老人说：“听过水滴石穿的故事吧。这种野蜂就喜欢在干竹子上筑巢，它们第一次在一个点儿上抹点儿蜜，第二天第三天继续，就这样一点一点腐蚀，一直把孔打穿。”我们都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每个物种都有它生存法则。

我们砍的这片竹林是已经死了的竹林，老人捡起几棵竹子仔细看了看，说有可能是被白蚁迫害的，舞钢的白蚁很厉害，白蚁对竹子也是致命的，这里有阳光，土也还好，不然这片竹林不可能全都死掉。看来专业就是专业，我只可惜这一片竹林怎么说死就死了，可能真是白蚁惹的祸，老人还给我介绍了专家，说可以请他来看看是不是白蚁，怎么灭白蚁。

老人拿够他需要的竹子就走了，本来是要给我们帮忙，我们当然不让，老人临走的时候还邀请我们去家里喝茶，让去坐坐，让我把用完的剪钳和菜刀放院子边就好了，晚点他从墙外面就能拿。我说我就在这边上班，屋里有水！这就是钢城人民最朴实的一面，我也心生感动。

有了好的工具，活儿就干的快多了，老同学的儿子上完课也来帮忙剪小枝，我们快把竹子砍完的时候，之前找拉竹子的森同学正好借来了卡车给我打电话了：“你在哪儿？竹子弄完没？我这边儿正好把活儿干完了，去把竹子给你拉回工作室。”我说：“你来吧，正好砍完正在捆。”鑫说：“你这行啊，一点儿都不耽误事儿，一切刚刚好。”

森同学来把竹子给我送到工作室，就等老师傅有空了来指导我做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