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
中年男人叫了一声。
他转动身子,左右看了看。旁边书架前站两个人,一个还戴着手套,两个人嘻嘻笑着,说的热闹。
周围人来来往往,没谁理会男人。他双臂抱在一起,在原地走动了几步,忽然在收银台前停住,啪的一声拍响台面,同时伸着脖子往远处喊:
“收钱哪-----”
声音扯的很长。
小曾把一车货送完,看看时间还早,就想起二伟了。
金杯车左拐右拐就到了物美卖场。捡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下,下车看看确实安全了,才放心。上回不知道就罚了二百,他妈的那交警鼻子上的墨镜像两个黑窟窿,一脸的横肉,满嘴京片子话,说非法占道。小曾给他讲,说刚才别的几辆车还停这呢,我这就几分钟,卸完货就走。车呢?哪呢?那交警说,我就看见你了,该你倒霉,不服啊你?不服车拖走。扯拉一声,绿条撕下,对小曾晃了晃,拿着!小曾那火窝着,在身上乱窜。为这事回去还让猪头训了一顿,没长眼啊你?不想干他妈的趁早滚蛋!猪头的嚎叫像炸雷时不时的在耳边轰隆响。
脑子里想着,小曾就说出了声,日他奶奶。
扶梯上,一女的在小曾前面,细腰,红裤子把屁股绷得紧紧的,圆圆的像要跑出来。小曾感觉心里晃荡了一下,背上一阵电流滑过,他想移开视线,头却扭不动。卖场里面的音箱里正唱着歌,——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二伟戴了双棉线白手套,正在整理着书架。
小曾走到二伟身后,没吭声,一直看着他。二伟嘴里跟着音箱里歌哼着,——扎西得勒,我的家园——。
一转身,二伟差点撞在小曾身上。一愣,呀,小曾,你这货,吓我一跳。
二伟笑着停下手里的活。
“你咋过来了?没事儿了?”二伟看着小曾说。
“嗯,没事儿,货送完了,就拐来看看。”小曾说。
“没事了吧?”
“啥?”小曾一愣,“你说猪头?”
“呣。”
“能有啥屁事,大不了走人,反正快过年了。”
小曾,“你老婆呢?”
二伟,“她今没班,说和同事去逛街。”
小曾,“嗯。”
二伟,“别这么老婆老婆的叫,春艳说还没结婚,叫着难听。”
小曾,“哈,瞧你这点出息,结了婚还是个怕老婆的熊货。”
“往家打电话了没有?”
“打了。你呢?”
“打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脸上的笑始终没停下。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身边一个男人的喊叫。
“人哪!”
俩人扭头看了看,又继续说话,二伟又来来回回的往书架上放书,小曾在一边看着他说话,眼睛随着二伟的移动而不停摇摆。
啪的一声响。
“收钱哪——”像一声炸雷。
俩人吓的一哆嗦。
“有毛病啊你?”小曾冲着中年男人说。
男人一愣,两眼泛出红光,直盯着小曾,像两根带着毒的刺,“你说谁呢?”男人向俩人走过来,“咹,说谁呢?”
一股酒气扑来,眼睛发硬。
“噢,那什么,收银的吃饭去了,马上就回来,您稍等一会儿。”二伟挡住小曾说,声音有些哆嗦。
“吃的他妈的啥饭啊?我这等多长时间了?三顿饭都吃完了。搁中南海吃的啊?咹,你丫骂谁呢?”男人说着就伸出胳膊来抓小曾。
二伟使劲挡小曾,小曾使劲往前挣。
中年男人的手像锐利的爪子,一点点向小曾逼进。架上的一撂书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散成一片。
周围那么多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小曾猛的把瘦小的二伟拔拉一边,一个拳头落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春运的火车上拥挤不堪。小曾和二伟挤了半天,才算上去。
俩人好久没说话。
小曾盯着二伟,吁了口气说:“你老婆就死活不回?”
二伟两手扣在一块,在腿上磕着:“嗯,她,她说不想回。”
小曾:“过年也不回?”
二伟:“不回。”
小曾:“她不会是又他妈的看上谁了吧?”
二伟看着自己的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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