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的薄荷啊,你不见了吗?
躲在人群后的女孩啊,你长大了吗?
盛夏别离,来不及说的再见。
分别总是在九月,可生活却吝啬地把七月至九月的这段时间断的干干净净,丝毫不留情面。就像是烦躁的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被带到病房里的我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告知也许是最后一面,我,看着躺在病房里的大伯——插着氧气瓶,右手食指被套上了血氧夹子,睁不开的红肿到甚至有些畸形的眼,面色暗黄,神情呆滞,没有半分生气。
“哥,你看,谁来看你了。”二姑话语中带有抽泣声,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恼人得很,我听得清清楚楚。
病床上的大伯似乎想再叫我的名字,嘴角微微颤抖,右手慢慢地试着离开床边。早已哭的不像样子的我,大脑一片空白,这,像极了一场梦,那么不真实。病房里有着熟悉的面孔,有最疼爱我的人,可我,莫名感到恐惧……回学校的路上,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这一切:不会的,都是假的,是自己做的梦而已,醒了就没事了。
如果没有别离,成长也无所附丽。
膝下无子女,一生无所伴,这就是大伯。视兄弟姊妹的子女为己出,疼爱有加。对于我来说,大伯是包容我的每一个任性与小脾气的温暖如父的人,在成长的道路上给予无尽的关怀的守护者。然而,正如电影《千里千寻》的一段台词所说那样,“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告别。”只是从没有做好挥手告别大伯的准备,就这样冷冰冰地砸下,疼的很。
有人说,离别总会有泪水。可当我就那样直直地站在大伯的冰棺前,被在旁的所有人盯着并殷切希望能有一场声嘶力竭的啼哭,可惜的是,并没有。或许该有,而我,真的是在怀疑与被相信这样矛盾的心理世界中不停地挣扎,回到现实的只是我披上了孝衣,坐上了开往火葬场的大巴,送走最后一程。
从有到无,究竟需要多久?
熊熊大火带走的是什么?这一场过早的目送,原谅我这一路的无知与任性,天堂的路,您慢点走,再看看这不舍的留恋——还能谈笑的时候,我不懂;还能陪伴的时候,我不理:等到真正就这样仓促分离的时候,我不能,为什么剩下的只有遗憾?错过与珍惜,一定是因果之说吗,一定是要在痛苦的离别后才懂得紧紧抓住手中的幸福吗,一定要踩着这碎了一地的生活碎片后才懂得成长吗?这烈火,带走了我的大伯,带走了我停歇的港湾,留下所有的痕。
葬礼的那天,我哭了。真的觉得不在了,这种强烈又真实的感觉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差一丝一毫地告诉我:他,走了,真的。
七月,无尽的黑色,后知后觉的别离,日渐入深。
“再去给薄荷浇点水吧。”
“大伯,薄荷好像又长大了哎,你又给它施肥了啊。”
······
葬礼结束的日子里,空落落的。再也没有人去照顾窗台上的薄荷,任其自由,最后枯死。无非是几个月后整理窗台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了枯枝败叶,才会意识到曾经养的是薄荷。骨子里的惰性,潜意识里的退避,不愿旧事重提,无非不想再一次的回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更加在意仍陪着我一同前行的长辈,我不知道这列列车在哪个中转站时是谁默默下车,不想在重复那种突如其来毫无防备的无助感。更多的,是恐惧。我不想在自己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她们却被时间这个不速之客以反客为主的姿态轰下这辆未到达终点的列车。让我能笑着挥手说再见吧,能再让我再陪着说说话吗?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地开吧。
又将是立夏将至,要入夏了,耿耿于怀如盛夏的一场急雨突然的离别;四年,思念满至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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