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是所有人的节日。但历来都有一部分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祈求平安。他们带着虔诚的心，或为自己，或为他人，去参与一个仪式，举办一个活动，寄托一个希望。如今，三年之后，这一切，成为一个光怪离陆的泡影。
路上行人稀少。人们多在发烧。多少还算有闲的一些人，躲在房间里，掰着指头算日子，因为专家说了，这病得七天。专家说的可能是精准的，但许多病人的反应和专家说的并不一致，时间长了，大家对于专家的观点，也就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折扣。所有人的观点都被习惯地打了折扣，然后所谓的诚信，所谓的权威，也就不存在了。
我与那令人谈之色变的小动物（姑且称之）是何时亲密接触的，我不知道。因为小动物不是我家自己出产的，可我又不能不出门，出门遇到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人活一天，总要吃喝拉撒，不是谁都有条件去终南山归隐避世吃绿色食品吸纯净空气的。起初，是喉咙不舒服，不觉得是身体要出问题，平缓的过度，然后发烧，身上酸疼，接着退烧，咳嗽。一周早过了，还在继续咳嗽，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不辨香臭了。一直还是猫在屋里，哪里也不去，免得给别人添麻烦，或者再粘上个其他类型的小动物。想要的药物买不到，想吃的东西不敢买，想见的人不愿见，想说的话不能说，清冷的空气中充斥着悲伤的情绪。北大清华的教授走了不少，有年纪老的，也有年轻的，不断有消息传出。许是这些长期伏案于象牙塔的人，太过专注于自己的研究，而短于养生和锻炼，于是一有风吹草动，身体健康立即呈崩溃势。据说，处理掉这些肉身在一些地方目前已颇为艰难。
傍晚时分，我常常会站在没有阳光的阳台上看东边的道路，这里是唯一可以看到的远景。车水马龙，依然喧嚣。那里呈现的忙碌，除了是一种生命现象，还是给生命带去希望的现象。感知病痛，意味着身体的清醒，意味着有时间有精力体验，我时常想，勿需在身体亮出红牌的时候为口中之粮而奔波拼命，这或许算是一种幸福。另外的人也在发烧，也在酸痛，也在昏昏然，可家里需要有米下锅，孩子需要御寒的衣服，身上储存的热量必须转化为别人需要的行动，来换取可以购买物资的钞票，于是，这部分人不得不在还能将就的时候，咬紧牙关行走在路上。
今夜夜色阑珊，我真心祝你平安。寒冷的夜晚，不知有没有人冬衣未添。年轻的同事，医院的朋友，同门的学弟，都曾给我送过退烧的药片。人之歹毒，甚至可以歹于病毒，尤其是对于有些人。更有的人，把真情握在手间，随时付出，随时奉献。因此，天地之大，史之久远，生生不息，时有平安。于是，一边是绝望，一边是希望，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真理无穷，专家有限，人们都在探索，只要心不坏，一切都好说。老早我就注意到医院大楼上彻夜不灭的灯光，那是希望之光，生命之火熄灭了，所有的希望都化为无望。如今，这灯光更充满力量，满载希望。一些靠口水账生存的蛆虫，也属于小动物之列，只不过其生命力非常有限而已。
如同无数个普通的夜晚，这个夜晚，有人高尚，有人卑劣，有人纯净，有人肮脏，有人拼搏，有人闲适，有人钻营，有人躺平，有人攫取，有人付出，有人危难，有人平安。
今夜，我祝你平安。
2022年12月24日于大疫之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