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的暗下来,一轮红日也缓缓低沉,染红了远方一片的云,红的像血,这不似普通的晚霞,仿佛预示着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一样。山间的泉水却还是依旧流淌汇成小溪,溪边草屋前的男子斜倚着门坐在地上,翘着修长的双腿,一手搭在膝上,一身算不上干净的白衣也被染得血红。男子轻叹一口气,伸手取下头上的草帽,夕阳洒进一双桃花眼,这双眼抬起来看了看西边血色般浓稠的落日和云。
“又见到了啊……”
男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右手抬起,习惯性向左轻轻握了握,忽然想起什么都不会有,轻笑一声,走进了草屋。
草屋的陈设也简单,角落里一个杂物架,乱七八糟的摆着些瓶瓶罐罐,贴着墙边的一张草席,席上放着叠好的一床棉布缝成的被子,旁边摆着张瘸腿的矮桌,四条桌腿似乎都被人锯过,也不知是被锯之前还是之后变瘸的,不过看来和这桌子过不去的人着实木工不好。这瘸腿矮桌的高度正适合人跪坐在前读书写字,上面却摆着和这个破烂的草屋的一切都不相符的一尊砚台,砚台是透亮的青色,呈入云的山形,石料的纹理仿佛山间若有若无几丝云,山顶两株怪松,松针根根分明,山底是研墨之处,山间设计有一处水潭作砚池,储水用,潭边还有个老翁似在钓鱼,面上几分闲适,头顶倒是油的发亮,像是常有人摸,真个是栩栩如生。这砚台应是在哪个富家公子的桌上,书画淋漓间添一笔山野闲情,却绝不该是在这不见人的深山老林里的一间草屋里。不过除此之外,这桌上倒还有好些手稿,还有更多被堆在了一旁,多是细细描画的花花草草,端正的字迹在旁有些许批注,倒也看着赏心悦目。然而在旁边的小药炉上烧着的东西可就一点都不赏心悦目了,颜色发黑的一锅不知道原来是什么东西的粘稠液体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散发出一种浓郁的奇怪味道,像是陈年草药汤里放了蜂蜜,加了糖浆,然后给熬糊了似的。
男子走进屋,转身关上门板之后便是来看这锅黑糊糊,拿了根筷子进去搅几下,举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把筷子随便向地下甩甩,又拿草帽扇一扇炉下都快熄了的火,拢了拢地上的干草,添了一把进去,也不知道这草是不是天花板上掉下来的,随后一边哼着奇怪的小调一边跨到小桌前,拿过在桌角端正放着的一本小册子记了几笔,提笔蘸墨时还不忘伸出食指摸摸垂钓老翁已经油的发亮的头顶,然后左手转着那根可怜的筷子,心满意足地瘫在草席上了。
就当男子靠着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属于山间夜里的寒风刮了过来,男子顿时清醒过来,一边起身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啧,不就忘关窗户了,哪有这样提醒人的,还有没有天理啊。”
男子所谓的窗户,其实就是矮桌上面一个一臂见方的洞,看着活像是建好了屋子结果发现没窗户之后硬掏出来的,这个洞只能从外面拿块木板给挡住,挡住之后虽然没有风直接灌进来,却也是漏风的很。
男子打着哈欠,把门板提起来,向左一挪,树顶的月光便淌了进来,草屋里顿时变得亮堂堂的,桌上的砚台似乎微微回应着相同的皎洁,但男子可不会去管这些,只感叹一句,“这么晚了”,便眯缝着眼,打着连天的哈欠绕向他的窗户。把竖在一旁的木板推过来挡住破洞,男子又如同丧尸一样回来档上门板,再把自己挪回草席上,抖开被子缩了进去,不一会就去找庄子讨论蝴蝶了。
不过傍晚的血云注定这不会是平凡的一夜,刚入寅时,山间的静谧就被打破了,远处不知为何惊起一片鸟雀。正熟睡的男子在梦中听到一阵刺耳的挠门声,顿时头皮发麻醒了过来,却发现被挠的是自家门,一阵无奈,心想着,这么晚了,这小家伙来是要干什么啊。起身开门,刚开一条缝,就见到一团黑色的东西窜了进屋,男子无奈地翻了翻眼,轻轻摇了摇头,合上门缝,回到席子上找到那一团紧缩的黑毛小家伙。
“你别窝这儿啊,我没法躺了啊,诶,听着没,边儿上去点,” 但那团黑色的毛绒绒纹丝不动,似乎还有些发抖。
“啧,你自己不动的话,那我可要抱你了啊。”男子语气带着点威胁,但是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男子小声道,“奇怪,这傻猫明明一听到抱这个字都是要呲牙咧嘴的啊,今儿怎么改性了,那你就别怪我了。” 说着,男子眼中闪出一丝狡黠,伸手揽住了在黑暗中缩成一团的黑猫,男子感受到怀中的小家伙在微微颤抖着,以为是被自己抱的原因,眼中狡黠之意更胜,还顺便捋了捋黑猫背上的毛,然后轻轻把黑猫团子放在了枕边,自己翻身又缩进了被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