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7）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是当他们流落街头的时候，就仿佛大海里迷失方向的小船。

12、

周仁、周义兄弟俩在城里转悠了一天，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眼看天快黑了。

周义说：“哥，肚子饿了，去吃点什么吧。”

周仁用手摸了一下口袋，心一惊，坏了！这兜怎么会是破的，他连忙脱下外套去翻看，他的外套口袋是很深的，母亲专门在口袋里面又缝了一个小口袋，说是放钱的。周仁的钱就在小口袋里面，可是大口袋小口袋都有破洞，钱不翼而飞了。

周义看着哥哥的表情和衣裳口袋明显的切割口子，知道出什么事了，他有些紧张，乡下孩子第一次出门在外遇见事，除了紧张，不知道如何应对。周仁看弟弟的表情，忽然笑起来，周义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嘴巴里念叨着哥这可怎么办啊？

周仁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往四周看了看，指指自己的裤腰带，他拉周义到一个无人的墙角，迅速解开腰带，那是黑棉布的腰带，母亲在腰带上也做了几个暗袋，里面分别放着几个铜板，母亲说过穷家富路，多点心眼子，钱得收好，否则一分钱难死英雄汉。

周仁从暗袋里摸出两个铜板，拿一个递给周义，说拿着收好，别掉了，必须要用的时候才能用。周义说：“哥，我都跟着你在一起，用不着的。”

周仁对弟弟说以防万一收好了。

他们买了最便宜的馒头，周仁带着弟弟慢慢走，他白天已经观察过了，车站里的木椅上卧着可以过夜，如果不行，街角可以过夜，他背着有行李的。

车站的大门关闭了，晚上没有车出发，候车室进不去了。天已经黑，夜幕笼上来，罩满城市的房屋和青石板的街衢。

弟兄俩沿路走着，在一间古旧的木楼前有一点凸凹的山墙，有半截方形洋灰过膝花坛，周仁看了看，对周义说：“就这里了，这里挡风，你睡花坛，别乱翻掉下来了。”

“哥，你呢？”

“我睡你旁边地下，侯着你掉下来。”周仁开玩笑地说，言语里尽是对弟弟的呵护。

他们打开行李，躺下来，走了一天，又茫然没有目标，与其说是脚累，不如说是心累。

周义忽然从花坛上提着小棉被下来，与哥哥肩并肩躺一起，说：“哥，我还是靠着你暖和。”

周仁让了让，对他轻声说：“赶紧睡吧，明天还不知道睡在哪里呢。”

周仁话没说完，就听见他弟弟在他身边起了轻浅的鼾声。周仁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看漫天星光在闪烁，他在想白天挨家挨户挨着商铺去打听有没有人要帮工，都吃了闭门羹，明天该怎么办呢？听说码头上需要苦力，本来周义还小，他不想让周义去码头，想在城里找个小工做，最好哪里能收学徒，他们能学点手艺。

父亲一辈子当渔民，母亲说每次父亲出海，都提心吊胆的，不要两个儿子再做渔民了，可是，做什么好呢？

周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13、

周仁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的。

周仁睁开眼睛，看见一条黑影忽地朝哥儿俩身边的花坛扑过来，就地一翻滚进花草丛中一动不动了。

紧接着，后面出现三、五个人影，疾速而来，周仁一把拽起周义，捂住周义的嘴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让周义能够随时反应过来。周义还迷瞪在睡梦的情景里没出来，他用不清晰的语音问：“哥？”

瞬间那些个黑影已经闪到他们身边，其中一个人到刀到，寒光一闪，刀已经逼近周仁喉咙，他低喝道：“说，有没有人从这里跑过去！”

周仁的心狂跳，几乎要跳出身体，他浑身战栗着，结结巴巴地说：“有，有……的……”

“快说！”

周仁指着街道出口处的一个方向，说：“从那边跑了……”

黑影说：“走！”

一瞬间，街头恢复万籁俱寂，星光依旧，而那星星们全部随着周仁狂乱跳动的心脏而疯狂闪动起来。

周义继续茫然地看着哥哥，喊“哥……”，还没有落音，花坛里那条黑影却跳将出来，冲周仁抱拳：“谢过兄台，有事明天到台山码头来，定当报答搭救之恩！”

话音未落，人已经沿来时的方向遁去。

周义又小声喊：“哥……”，周仁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嘘，别吭气，你睡着了，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便拉弟弟赶紧躺倒。

果然，顷刻之间，那些黑影又出现了，他们再次围着周仁周义哥俩，那把寒光四射的刀又架在周仁脖子上，黑衣人咬牙切齿地问：“你看清楚他从那边跑的吗？”

周仁说：“就从我身边跑过去，至于从哪条路跑了，我没看见，也没法看见啊！”

周仁说的没错，直接跑出胡同口，再往左还是右，这里根本看不见啊。

黑衣人再次把刀从周仁颈上撤下，他们又一次消失在黑夜里。

于苍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