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记·秦本纪》秦昭襄王三十六年,记载秦国客卿灶攻打齐国,取得了刚和寿两个地方,最终把这两个地方给了魏冉。
同时在《田敬仲完世家》也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不过有出入的是,齐国将这件事记录在齐襄王十四年,根据《六国年表》来看,这一年是秦昭襄王三十七年。而关于秦昭襄王三十七年,无论是《秦本纪》还是《六国年表》都没有任何记载。
这样以来可以看得出来,秦国攻打齐国这一战,并不容易,从备战到开战到取得胜利经历了将近两年时间。而最终费劲千辛万苦取得的成果,并没有给国家带来真正的利益,而是让魏冉捡了便宜。
当然,魏冉的心思用后世的话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作为泱泱大秦,察觉到此时的必然不少。毕竟秦国攻打齐国,需要借道韩国和魏国,这属于劳师远征,而魏冉的封地宛就跟齐国挨着,一旦战争有了结果,从地缘关系来看必然是魏冉收益最大。
虽然太史公没有明言,秦国这一次出动,并不是单独行动,从《赵世家》来看,这一年,赵国同样出兵攻打齐国了,而且是由蔺相如率兵出征。
至于说赵国这一次的动作,无外乎就两个可能,一是受到秦国的裹挟,毕竟魏冉跟赵国的关系还是挺好的。二是,赵国借助秦国攻打齐国的东风,对齐国进行了一场敲诈。
放下赵国不管,再说回秦国。此时,秦国经历宣太后在甘泉宫诱杀了义渠王之后,秦国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而诱杀义渠王这事最大的功劳正是长期把持朝政的宣太后,他们一党,可以说宣太后和魏冉他们无论是势力还是影响力都已经达到了顶峰。
正所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此时已经身处秦国的另一个人,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野心了。而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秦本纪》中,那就是范雎。
当然关于范雎这个名字,也一直有不同的解读,有的地方读范睢(sui)有的地方读范雎(ju),史记其实写的是范睢,但是我习惯认为这个人名应该是范雎。反正知道是同一个人就行了,具体怎么读那是学者的事。
在《范雎蔡泽列传》有关于范雎此人的生平介绍,这人本是魏国人,他的职业跟苏秦和张仪差不多,都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说客。他游历诸国之后没得到赏识,最终投奔在魏国大夫须贾门下混口饭吃。
后来因为种种变故跟须贾结怨之后,又因种种机遇,最后投入到秦国的怀抱。由此可以看出来魏国作为秦国的人才输送机,真是非常称职的,数百年来秦国就是靠着拣魏国不要的人才最终发迹的。
根据列传推测,范雎应该在秦昭襄王三十四年到三十五年之间就到了秦国,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秦昭襄王的待见。
根据《范雎蔡泽列传》记载,范雎通过引荐他的王稽跟秦昭襄王说,此时别看秦国表面风光实际上已经危如累卵了,如今只有他范某人有能力力挽狂澜,但是秦昭襄王没有相信他的话,于是就一直让他作冷板凳,而且也不给他什么好东西吃。
不过如果切换到秦昭襄王的视角,他作为一个并不昏庸的秦国国君,会不知道秦国的情况吗?别看秦国现在武力强悍,但是这一切都是把持在以宣太后和魏冉为首的楚国外戚手中。他作为一个国君,如果处处受到掣肘的话,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怎么可能没有担心。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范雎说的话?
然后站到整个秦国的视角,再重新看一下这件事,也许就能多多少少理解一下秦昭襄王的无奈。从后来的发展来看,秦昭襄王对于外戚势力并非没有警惕。之前说过秦昭襄王三十五年的事情,这一年秦国把义渠给灭了,而这件事的主角其实就是宣太后。
也就是说,秦昭襄王在范雎到秦国这段时间,是没有办法对宣太后和魏冉出手的,如果他有什么动作,那么义渠那边也许就没那么容易被灭掉了。而军队还掌握在魏冉和自己的两个弟弟手中,这对秦昭襄王来说是非常无奈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范雎说他能拯救地球,并且秦昭襄王深信不疑,那他也不敢现在就用他,不光不能用还要让他做一阵冷板凳好给母亲和舅舅看看。
之所以说秦昭襄王对外戚势力有警惕,其实从王稽主动招揽范雎就可以看出来。王稽是秦昭襄王派出去到各国出使,顺便他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秘密招揽人才。而魏冉对于外面来的人才是有强烈抵触的。
就说范雎到秦国的过程,就经历了魏冉多次盘查,好在范雎料事在先让他躲过了,顺利进入到秦国国都。从这里就能看出来,秦昭襄王也想招揽人才打造自己的班底,那么他所要防范的自然是宣太后和魏冉这些楚国外戚了。
直到秦昭襄王三十六年,此时秦国已经处理完义渠的事情,魏冉又要出兵攻打齐国,这个时候已经坐了一年多冷板凳的范雎,看到了希望。
这一年他给秦昭襄王上了一封奏疏,这一封信,范雎很聪明的没有提及自己的见解,而是一封自我推荐的信。
首先上来就是一通抱怨,作为君主要赏罚分明,如果有功不赏有才不用,那么我在这里也没啥用。如今我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也经不起大王的刑罚,所以我肯定我是有才华可以帮你解决问题的,要不然就我这小身板欺骗大王的话那就是纯粹找死啊。
接着他又担心因为自己是被魏国不要的人,秦王因此怀疑自己的能力,所以有举例证明,并不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就是不好的,只是就像千里马没遇到伯乐一样。
最后又旁敲侧击的说了一下腐败问题,当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说,如果大王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面谈吧。
秦昭襄王看到这封信还是比较高兴的,于是就派人把范雎接了过去。范雎到了王宫又闹幺蛾子了,说是没听说过秦国有秦王,我只知道秦国有太后和魏冉。秦昭襄王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还跟他道歉。说是,之前一直在处理义渠的事情,怠慢先生了,还望不要介意啊。从这里也能从侧面证明,宣太后诱杀义渠王确实在秦昭襄王三十五年。
通过几次交锋和试探,秦昭襄王也是认可了范雎的能力。列传记载秦昭襄王跪着向范雎请教问题,一连问了三次,范雎都是嗯嗯啊啊的糊弄他,并没有说什么。秦昭襄王就很伤心,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
范雎本来投靠秦国就是为了有一番作为,如今秦昭襄王求到他了,他怎么可能还立牌坊。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引起对方的重视,经过一番长篇大论之后,范雎说到,我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我怕死。所有的人都要死,不过就是早死还是晚死的事,反正早晚都要死,哪怕我今天说完我的话,您把我杀了我也没什么后悔的,但是如果您杀了我而没有执行我的主张的话,那我死的就太冤了。
如今我要说的是大王最亲近的母亲和舅舅,这本来就是该死的罪过,但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哪怕我自知必死,但是只要我的死对秦国有一点作用那我也是死得其所了。
这一番言辞下来,其实正中秦王下怀。毕竟秦王已经在位三十六年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需要取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但是现在拦在中间的是自己的母亲和舅舅。如今自己的处境被这个范雎看破,对方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于是他就继续跪着请教,说是不管关系到谁,不管什么事,我都希望您能够倾囊相授。
范雎一看,这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就开始分析秦国的局势和过去的作为。说是秦国有边关之固百姓之富,军队之强而这些年没有大举东进,这完全就是魏冉不想出力的缘故。当然这里也不知范雎为什么说秦国十五年不敢出关,毕竟这些年秦国也是一直在打来打去的。
在说话的间隙,范雎看了一下周边环境,发现有不少人在偷听,也就不敢说关于太后的问题。打算先说一下魏冉的事,试探一下秦昭襄王的态度。反正现在魏冉应该在前方领兵攻打齐国,就算是周围有魏冉的人,那也不能立马拿他怎么样。
范雎说到,这一次出兵攻打齐国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要横穿韩国和魏国的领土,属于劳师远征如果出兵少了就没法对齐国造成实质性伤害,如果出兵多了那秦国本土就要面临威胁。您的意思应该是自己少出兵让韩国和魏国打头阵,这个想法很好,但是目前看来韩国和魏国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大家不是一条心。
而且就算是这一次魏冉打了胜仗,那也只能是让魏冉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大,而这是很危险的事情,魏冉坐大这会动摇秦国的根本,会造成秦国分裂,您可不要忘了齐国田文的旧事啊。
秦昭襄王就问到,那不打齐国,我们应该怎么办?于是范雎就掏出了酝酿已久,也是影响深远的远交近攻的战略构想。这样做的好处是,打下一寸的土地一寸就属于秦国,打下一尺的土地这一尺就属于秦国的。
不过范雎提出的远交近攻的战略并不是一上来就是要打要杀的,所谓上兵伐谋,范雎跟秦昭襄王说的是。现在韩国和魏国是天下中心,而赵国楚国和齐国都是强国,但是赵国和楚国跟秦国相邻,而齐国跟秦国地缘关系很远。
所谓远交就是要让齐国跟秦国搞好关系,齐国不可能平白无故跟秦国交好的,因为这些年秦国跟齐国都快了打破头了。要想让他跟秦国交好就要让他感到恐惧。
首先我们要跟处在中心的韩国和魏国搞好关系,让他们跟咱们亲近起来,等到我们跟韩国和魏国打成一片了,就根据形势如果楚国强大了我们就联合赵国打压他,如果赵国强大了我们再联合楚国打压赵国。等到楚国和赵国都被打服了,就该轮到齐国恐惧了,到时候齐国一定会跟秦国修好的。齐国跟秦国一旦结交,我们就可以顺手收拾韩国和魏国了,这就是所谓的近攻。
秦王听完就有点蒙,道理我懂了,但是我怎么跟魏国交好啊,你知道的我一直向往和平,但是魏国反复无常啊那怎么办?
范雎说到,那还不简单,先礼后兵。先用丰厚的礼物贿赂他们,如果还不行的话哪怕割地也行,反正就要跟他们搞好关系,为了实现远期的战略构想,现在吃点亏没什么。如果还不行那就揍他,一直揍到他心服口服。
秦王一听,这货说的在理,甚和我心,于是就让范雎担任客卿的职务,秦国由此开启了新的篇章。
就在魏冉在齐国攻打纲和寿的时候,秦国秦王和范雎已经完成了新的战略的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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