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这么爱这个世界吗?"
神甫问默尔索。
默尔索没有理他。
《局外人》
那么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默尔索爱这个世界吗?他这种爱的方式对吗?我现在看的相关书籍还比较少,还不能从存在主义哲学的角度去分析这两个问题。我今天就想谈一下个人与世界到底应不应该以一种割裂的形式存在,以及向死而生的真实。
默尔索的所作所为在我们眼中确实是异类,在自己没有更好的赡养条件下将母亲送入了养老院,母亲的葬礼上没有掉眼泪,母亲下葬的第二天便跟女人调情,对于升职并没有很大的兴趣,要不要结婚也是随便的回应,甚至对于交友的品格也没有什么心理的预设。他所处的位置也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所处的位置,日常所做的事情也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所会经历的。但是他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没有极其看重事情的因果关系,处理事情会受到他自己本身的生理状态的影响。他葬礼上不掉眼泪的原因是赶路太疲惫了,开枪的原因是因为天气太热阳光太刺眼了。这些匪夷所思的理由没有人信,人们只相信他做了这些事情,所以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其实这种以自己的生理状态影响自己做事方式的表现是一种极端的真实,大部分人会极力克制自己的生理不适去做符合时宜的事情,令事件的结果满足普罗大众的期望。但是加缪夸大了这种直面真实的方式,甚至没有理智去约束默尔索的行为。所以我认为书中描写的个人与世界的割裂是一种表现手法,加缪的本意不在于鼓励读者做到这种极端的真实,而是想告诉人们很多时候我们看待事物时往往不在意事物本身,而是会添油加醋的旁征左引的加上一些无谓的片段,检察官在审判案件时所请证人的证言不是关于他开枪这件事,而是要证明他在母亲的葬礼上是否真的没哭,守灵时是否喝了牛奶,母亲下葬的第二天是否跟情人去看了喜剧电影调了情,他是否向上帝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说到底,默尔索开枪跟他不在母亲婚礼上哭有什么关联呢,跟他不做上帝的信徒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因为这些事情,他是一名必须要死的人,仿佛不是因为他真的犯了错。
然而事件的当事人,不能在审判中发声,原因是律师害怕因为他的真实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大部分人不认可直面自己真实感受的行径,而去努力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合乎社会的认可,想想自己的生活中确实有这种滑稽的场面,我现在感受到了些许羞愧。默尔索在处事时将自己和外界分离,对于这有个有意思的描述就是,”鸡生了蛋”的关系变成了“鸡和蛋”的关系,抛却所有的道德限制和情感约束,这样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实是,我们做不到抛却这些,我们也不可能通过极端的方式去证明自己有直面真实的勇气,但是我们对于一些不痛不痒的行为能不能多些理解呢。比如,在一些特殊场景下,哭不出来或者是笑不出来就不要太过苛责了。
另外书中最精彩的部分,大概就是结尾的时候默尔索对神甫的质问反抗吧。默尔索在面临被处决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死亡的意义,每个人能生下来拥有生命是幸运的,但是需要意识到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哪个结点走向未来的深处又有什么区别,以自己的方式度过一生跟别人又有何关系。“在我所度过的整个这段荒诞的生活里,一种阴暗的气息穿越尚未到来的岁月,从遥远的未来向我扑来,这股气息所过之处,使别人向我建议的一切都变得毫无差别,未来的生活并不比我已往的生活更真实。”这不免让人难过,但是又是无比真实,未来的期盼与虚无加上固有的结局哪能比得过已经有的经历。
对我来说,我还蛮喜欢他另一个译名的,《异乡人》相对《局外人》来说多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异乡人最起码意味着还能找到自己心灵的归宿,局外人就真的是一种孤独的感觉,但还是局外人更加符合加缪想表达的那种极端的孤独。
加缪好帅他走了之后,我平静下来。我累极了,一下子扑到床上。我认为我是睡着了,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满天星斗照在我的脸上。田野上的声音一直传到我的耳畔。夜的气味,土地的气味,海盐的气味,使我的两鬓感到清凉。这沉睡的夏夜的奇妙安静,像潮水一般浸透我的全身。这时,长夜将尽,汽笛叫了起来。它宣告有些人踏上旅途,要去一个从此和我无关痛痒的世界。很久以来,我第一次想起了妈妈。我觉得我明白了为什么她要在晚年又找了个“未婚夫”,为什么她又玩起了“重新再来”的游戏。那边,那边也一样,在一个个生命将尽的养老院周围,夜晚如同一段令人伤感的时刻。妈妈已经离死亡那么近了,该是感到了解脱,准备把一切再重新过一遍。任何人,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哭她。我也是,我也感到准备好把一切再过一遍。好像这巨大的愤怒清除了我精神上的痛苦,也使我失去希望。面对着充满信息和星斗的夜,我第一次向这个世界的动人的冷漠敞开了心扉。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我觉得我过去曾经是幸福的,我现在仍然是幸福的。为了把一切都做得完善,为了使我感到不那么孤独,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来观看,希望他们对我报以仇恨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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