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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崔黎黎
2018年,美国华盛顿,一名叫陈香梅的耄耋老人在家中安然去世,享年93岁。
关于她的一生,旁人无法评判,或许用她自传中的一句话来总结最为贴切:
“我一生的经历,从流亡学生到从事新闻工作、单人匹马在美国奋斗,甜酸苦辣都有。一路走来很有趣味,所以我没有白活。”
确实,陈香梅从名门闺秀沦落到流亡学生,再历经周折,成为第一位进入美国工作的女华人,她单枪匹马独闯华盛顿政商两界的勇气和精神,足以拍成一部励志电影。
陈香梅根在中国,她出生于北京的一个名门望族,无论是父族还是母族,都是了不起的簪缨世家。
祖父陈云曾任招商局局长,父亲陈应荣是牛津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回国后任北京师范大学教务长和英文系主任,外祖父廖凤舒是外交官,母亲曾留学英国、法国和意大利,学习音乐和绘画,艺术领域百般精通,而且还会英、法、意、俄等六国语言。
继承了这么多优秀的血脉,陈香梅本人自然有着良好的基因,自小就有着大家闺秀的良好修养。
但是一切的美好都经不起战争的破坏,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北京从天子脚下变成了人家炼狱,而此时,陈香梅只有12岁。
战争突如其来,许多人都未曾提前安排,陈家的顶梁柱陈应荣此时还在美国任领事一职,只留陈香梅母女六人在战火中惶惶度日。
陈母虽是留过洋的大家闺秀,有远见卓识,但是一个人带着5个年幼的孩子也难以在流亡中幸存。
不久,陈母就罹患癌症,因为医疗资源匮乏再加上没钱医治,很快就去世。
此后,年仅12岁的陈香梅就成为了4个妹妹的依靠。为了活下去,她想方设法变卖母亲的首饰,买粮食给4个年幼的妹妹,自己则靠豆子充饥。
在没有长辈可依,战火连天的日子里,一个还是孩子的小姑娘就这样带着另外4个孩子,逃难了半个中国,经历了几年的流亡,成功活了下来,与寻找她们的父亲成功相遇。
陈父怜惜孩子们这些年受的苦楚,想要带她们去美国过稳定的生活,但是陈香梅拒绝了,她对父亲说道:
“我不能在祖国受难时离开她。我要工作,要尽我对祖国的责任。”
留下来的陈香梅先是在岭南大学学习 ,后来进入通讯社,成为了一名女记者。
因为早年家世良好,再加上父母的耳濡目染,陈香梅自小英语就说得流利,因此,她常被委任采访国际人物的任务。
而她与丈夫陈纳德将军的相遇,正是因为她的一次采访任务。
陈纳德将军是美国人,但是很受中国人的尊敬和爱戴。受国母宋美龄之邀,他特意到中国协助训练中国空军,成为了飞虎队的负责人。
在当时,陈纳德是中国人眼中的英雄,许多人都想采访这位传奇的将军,但是陈纳德的脾气和他的能力一样傲,不仅凶记者,还将很多人都拒之门外。
可是就如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样一位生人勿近的臭脾气将军却对陈香梅格外温和。
在得知陈香梅将要来采访自己时,陈纳德命人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招待之物,还言笑宴宴的回答了陈香梅的所有问题。
这是19岁的陈香梅和51岁的陈纳德第一次相遇,在来之前,陈香梅也听说过这位将军的臭脾气,所以她忐忑不安,但是,采访之后,她发现“人们对这位和蔼的将军有着特别大的误会”。
采访后,陈纳德和陈香梅攀谈起来,说自己和她的父亲是好朋友,陈香梅这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就和陈纳德说起过自己。
后来,怪脾气的陈纳德就只有陈香梅能采访,她从此便成了陈纳德将军的专属采访记者。
随着两人认识的加深,除了工作上的往来,私下里也常常如朋友一般相处。
陈香梅在自传里,有过对他们相识的回忆:“这是我们心灵相融、默契的开始,这种默契一直延续到他生命的结束。”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一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成熟男人、英雄、绅士,陈香梅应当是欢喜的,但她没将这种感情主动戳破。
好在陈纳德对她也是喜欢的,他回国和妻子办理好离婚手续后,再次来到中国,同陈香梅告白。
陈香梅无疑是喜欢他的,同时也欢喜她喜欢的人同时喜欢着自己,但是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先不说国籍,就年龄上,陈纳德大了陈香梅32岁,甚至比陈香梅的父亲还要大。凡是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忍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能做她父亲的男子,所以陈香梅全家都反对这门婚事。
但是陈纳德是一个从不言弃的男人,他娶陈香梅是下了坚定的决心的,甚至破釜沉舟,同美国妻子离婚后,才和心爱的姑娘表明了自己的感情。
他一步一步的想办法攻破陈香梅家人对他的防备,听说陈香梅外公喜欢打桥牌,他便想方设法和他打牌,还故意输给外公,将老人哄得十分开心。
陈父听说女儿要嫁给一个老男人,虽然是自己的好友,但他也坚决反对,不惜专门从美国回来阻止这门婚事。
可陈纳德更是一个坚决的,用了两年时间还是将陈父说服,成功迎娶了陈香梅。
1947年,陈纳德和陈香梅举办了轰动中美两国的婚礼,为表明自己对陈香梅纯洁坚贞的爱,陈纳德特意定制了由1000朵白菊花做成的花钟,还特意用缴获的日军军刀切婚礼蛋糕。
婚后,虽然陈纳德工作很忙,但是他依旧想方设法的陪伴自己的妻子,两人更是实现了三年抱俩,拥有了两个女儿,还请了宋美龄当教母。
一个美满的家庭正步入正轨,陈纳德身体却出现了大问题,最终查出了肺癌。
手术前,陈纳德害怕自己不能走下手术台,于是给妻子写了一封诀别信:
“若一旦我不能再见你或与你同在,在精神上我将永久伴着你以及孩子们。我以任何一个人所可能付出的爱,爱你和她们,我同时相信爱将永垂于死后。要记住并教导我们的孩子们,生命中确切的真谛——要品行端正,要诚实,忠贞,并以慈爱及他人……”
虽然最后手术成功,但是一年后陈纳德还是癌症复发,离开人世,享年65岁,而他的女儿年仅8岁,还来不及陪伴她们长大。
此时,最难的是陈香梅,只有33岁,就成了寡妇,还要拉扯两个年幼的女儿,这实在是太难为一个女人了。
不过陈香梅的坚韧是藏在骨子里的,就如年少时带着妹妹们逃难她依旧活下来了一样,这一次,困难仍然不可能将她击倒,她决定带着两个女儿去到她们父亲的母国,独闯华盛顿。
在一个有着种族歧视的国家里,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要想活下来并且活得很好,这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们我从得知陈香梅经历了什么样的困难,才一步步走到了飞虎航空公司副总裁和美国航空公司副总裁的位置,走到了美国大银行第一位亚裔董事的位置,走到了美国白宫政治高地的位置。
她一直秉承着丈夫陈纳德的精神“他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对促进中美两国关系做了很大努力。他就是觉得,有重要的工作一定要努力去做,我个人也很受他影响。”
陈香梅对中美两国都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她一直强调:“我是美国人,但我更是一个中国人。”
她一直致力于中美两国的友好关系,更是为中国的发展奉献了自己很大的力量。
她曾在中国大陆设立专项教育基金,启动“香梅千校工程”和“陈香梅优秀校长奖”,帮助西部地区促进教育的发展。
在中国抗战胜利70周年庆典之际,90岁高龄的陈香梅还撑着孱弱的身躯回国参加庆典,并获得了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
从33岁到93岁,陈香梅的生命中再也没出现过其他男人。她独自守着两个女儿,抚养她们成人成才,为陈纳德守了60年的寡。
关于身后事,她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葬在阿灵顿军人公墓陈纳德将军的身旁,不能改名换姓。”
这是一个对丈夫坚贞并且勇敢的女子,她对爱情有着清醒且深刻的认识:“我只要跟他在一起,五年、十年我都愿意。我宁可要轰轰烈烈而短暂的炽热爱情,也不愿意一辈子过平平淡淡没有涟漪的生活。”
陈香梅的骨子里流着坚韧的血液,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她都能活得漂亮。
也愿那些企图长得漂亮,干得漂亮,嫁得漂亮的姑娘们,能找到自己人生奋斗的方向,给自己活得漂亮的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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