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与蛋的组合,在很久以前便在中国的大街小巷中流转。最为人们熟知的应该是茶叶蛋。每个带着微露的早晨,每个早餐的摊位上总有一缕白烟是属于茶叶蛋的。袅袅白烟里,是每天生活的开始。茶叶蛋以其鲜香味浓、便携的特点,满足着人们对于早餐的要求,而一直活跃在人们的早餐里。但是茶与蛋就像数学的举一反三一样,从来都不是单一的选择。与我来说,茶煎蛋便是我最佳的选择。
茶煎蛋,作为记忆里的一种味道,不是因为它味道是怎样的美味,仅仅是因为它背后的故事里有我的青春,虽然她陪伴我的时间是有短短的一个学年,但是时间的长短从来都不是难忘程度的度量单位。即使过了那么久,我却连它的制作过程牢牢记着——取一烘干好的茶叶,冲洗干净后晾干。然后洗净炒锅,用中火烘至锅底水分全干,用手放在锅面略有热度即可。随后放进花生油,以浅铺满锅底为宜。等到油温烧到五六成,便可以放入鸡蛋。等到鸡蛋底面将要成形,放入晾好茶叶和适量的盐,就可以翻转蛋面。最后放入一点糖提鲜,便可以出锅。
我的味蕾可以随时想起茶煎蛋的味道,但是那时陪我一起品尝的那个人,我却不敢轻易提起。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人放在心里无法忘记,可是你们再也回不到曾经。所以你的味蕾记住了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品尝过的东西,而记忆却在抗拒想起。与我而言那个人就是她——陆。她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们成为朋友的这件事却违背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一般规律。我跟她本不是一类人,所以最后的分开是不是为了要验证定理呢?
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十分的内敛、胆小和怕生。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因为是新开学,所以学校特地提前一节课让我们放学,因为这样爸爸妈妈并没有来接我。老师催促着我们向前走,不允许我独自在学校门口等待,一定要去到路口等待,我只能无奈地跟着放学的大队伍走出校门在十字路口等。那个时候,对于我来说整个世界充满了恐惧,每个大人在我眼前都仿佛带着不怀好意的脸,看过的刑事案件在我脑海里盘旋,一直担心会不会在下一刻就被人捉走。正当我着急得快哭的时候,她出现了。她过来拉着我的手问我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找不到你爸爸爸妈妈。
可能是因为她眼中是友好神情,我对她放下了防备,紧紧地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她说,不怕,我们去找老师。我们转头看去,根本不见了老师的身影。此时此刻,我心里充满了害怕。
那我陪你等,她说。
说完她便拉我到路边等待着,在这期间她一直跟我说话。渐渐地我也就没那么害怕。等了将近半个钟,我终于看见父母姗姗来迟的身影,我兴奋地冲向她们。他们非常惊奇我为什么这么早放学,我告诉了他们是学校放早了。等我回过神来想邀请她跟我一块回家,才发现她已经走远了,那天的夕阳为她的背影镀上了金色。
也许是因为这一个插曲,我打开了心防,经常去找她一块玩。渐渐地我跟她便变成了好朋友。我们形影不离,以至于很长的时间里,其他的同学根本分不清楚我们谁是谁。而她也就这样存在于我童年的每个角落,我们一起做功课,一起学着写信,一起在学校的大小角落里乱逛。在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问她,为什么那天她会等我就去问了她,她先是愣了下然后说,因为你像我。
后来我明白了,为什么我像她,是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外出打工,她只能跟着姥爷姥姥生活。因为跟老人在一起生活,她被要求比同年龄的孩子更懂事,而这懂事包括自己上下学,自己生活。所以她觉得一个人站在那里着急的我,像极了第一跟父母分开的她。
也正是因为,我觉得要好好的报答她。于是我成为了她家的常客,每个周末,我总会出现在她家的饭桌上,这个时候,她总是喜欢做上一份茶煎蛋给我吃。她告诉我,那是她最喜欢的吃的东西,而我是她最喜欢的朋友。
她做的茶煎蛋,味道我一直没有忘记过:金黄的蛋包裹着青黑色的茶叶,那极细的茶叶变成了鸡蛋脉络,一口下去,可以听到咀嚼茶叶咔吱的酥脆的声音,而此时茶叶的苦涩和鸡蛋的鲜味就会在口腔里满溢。细细咀嚼发现会有丝丝甘甜,那是茶叶的回甘。不同于茶叶蛋的茶与蛋的完全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缠绵纠扯的味道,茶煎蛋里茶的味道和蛋的味道是相互独立的,各自的风味不被掩盖,而这种特立独行反倒迸发出一种别样的感觉。茶的苦涩在鸡蛋的鲜味衬托下,变得强烈,等到回甘的时候就会变的十分的甜,而这种甜又不同于糕点类甜腻,是一种沁人心脾的甜,不会让人生腻的甜。
每次吃到她给我做茶煎蛋,我都会觉得我和她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但很可惜的是,一辈子太长,而我们的情谊太短。如今的我们已经分开了15年了。我也曾经想过,为什么会分开呢?也许是因为道不同不为谋,在彼此交到志同道合新朋友的时候,便要默默离场。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缘分已经用尽,只剩下无份。但无论什么原因,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跟她分开了。可是我依旧想念,连带的茶煎蛋的味道也没有忘记过。
后来我渐渐明白,其实人生的一期一会就是在于相遇的时候要好好珍惜,分开也要好好地祝福彼此。偶尔会从其他的朋友的地方听到她的消息,知道她很好,便就好。
我一直觉得品尝食物和品尝人生是可以相通的。食物的酸甜苦辣咸和人生的喜悲欢苦一样,只不过品尝食物的是我们的味蕾,而品尝人生的是我们的生命。各式各样的食物是不同的味道,各式各样的人生是不同的生命。我相信,无论是哪种最后我们都会有一个共同的期望,苦尽甘来。即使以后我不能再吃到她做的茶煎蛋,但是我跟她永远有记忆为证。
人生是不是总会留有遗憾,也许是没有拥抱离开的人,也许是没有好好的珍惜彼此而越行越远。但是好在我们还要茶煎蛋,你说对么?我亲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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