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之下,宽广的沅江水面上,漂着一艘东去的轮船,船头坐了一个戴草帽的十八岁的少年。他带着几分疲惫,扫视着两岸风光,时不时低头看看身下滚滚而去的江水,心中有几分迷茫,又有几许梦想……三十二年前的情景,让人记忆犹新。如今时过境迁,年过半百的我站在这沅江边,任江风吹拂人生无限的感慨。
时空苍穹,无边无垠;江水悠悠,无始无终。时空常常忘记使命,人生往往忘记初心。莫道水有源,江水汇万泉。滴水成流,汇流成江,江聚成海,这是多么伟大的自然工程。然而,就在这伟大工程的背后,谁知有多少水流枯竭于泥沙?又有多少水流止步于沿途花花草草的诱惑?又有多少水流随风飘散于轻风明月的柔情之中,或热衷于艳阳炎日的热情?水流如是,人生又何曾能永保童心志坚意定?
遥忆青春年少时,唯一的希望就是走出老家那偏远而贫穷落后的山村,在数学领域练就一番功绩。华罗庚和陈景润是我那时膜拜的偶像。被同学尊称“数学王子”的我,那时每天都做着数学天堂的美梦,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遐想。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有想到,1991年的高考会将我无情地拒之于数学天堂的门外。回顾刚挤过来的独木桥,我不得不选择放弃自己的梦想,从此与数学分道扬镳。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事化学类工作的我,稀里糊涂钻进了化学的门槛。
那时能走出农村,特别是能从老家那边远的山村走进城市,已经算是一种天大的幸运。对于一个出生贫寒的学子,在理想与生存面前,只能首选后者。怀着干什么都比在家当农民强的理念,怀着当国家干部总比当农民骄傲的思想,我成为了一个理想背叛者,但仍孜孜不倦地坚守着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为老家争气、不给父母丢脸的奋斗底线。或许,人的一生中,当理想与责任相碰撞时,只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抉择,大多时候理想会不得不让步于责任。正是为了担当起成家立业、养家糊口的责任,秉承报效祖国不论场地的信念,此后我在实验室中与玻璃器皿相伴了多年,夏天烤电炉,冬天冲冷水,直到自己感到身心疲惫,才逃离了那并不产生多大实际社会价值的工作。
语文并非我的强项。虽然我的作文常常得到语文老师的好评,而且在十五分钟内写完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文章,并能获得满意的分数,那时于我也算是轻而易举,但由于拼音成绩一直很差,所以我对语文总是又爱又恨。记得在大学期间,抱着对文学的热情,我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泡过相当一段长时间,几乎看完了其收藏的所有文学名著。那时,我也常常玩点文字游戏,兴趣来时,也弄几首打油诗调侃身边的同学与朋友,当然,坦白地说,也偷偷给女生塞过情诗。我身上这几分薄薄的文学气息,大都源于在走出校园前扎下的根基。辍笔不耕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个中原因很简单——常常迷困于自己笔下的角色,无法自拔。没想到一晃二十年过去,四年前我会重新玩上这又累又难以舍弃的文字游戏。我更没有想到,这过去的二十年,我竟然将自己之前笔下的角色活成了自我。我用文字玩弄了游戏,成就了一个命运多变的江南才子,文学反过来用文字戏弄了我的人生。演绎了我戏剧化的现实生活。
想起往事,憾叹人生,心中浪潮不亚于脚下这滚滚远去的江水,流之甚远,探之甚深。曾经的梦迷失得再远,也总会时不时撩起人的心绪。当年那艘远去的轮船似乎又回到了我眼前,船头依旧坐着那个头戴草帽稚气十足的疲惫少年,远朓前方,心中充满着对未来无限的希望与向往。那艘船,那顶草帽,那张充满稚气的脸,这时让我终于明白了青春才是最大的资本。
蛙鸣草底,风舞芦梢,灯照江楼,一声船呜惊醒二十年旧梦,但见月明星空,往事无踪。“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若得美酒三杯,我亦当学几分浪漫,增几分洒脱,酬江谢月,以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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