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阳光灿烂。
上午第四、五节课是专业课,许多同学都离开了教室,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报考英语专业的同学和双非同学。(英语专业课不与其他专业课同时进行)小敏报考的是英语专业,所以也留在班里自修。至于澎湃,当然不受任何影响,兀自充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抄圣贤书——《菜根谭》。
课间,人少声稀。小敏坐到澎湃前面跟一位女同学闲聊。澎湃主动搭讪:“小敏,你有没有看过这本书?”他将《菜根谭》伸到她眼前。
她看了一眼,然后眨了眨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说:“有啊。不过只是随便翻了一下,知道大概写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书放在你那儿?”
“你想给我看?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还给你?因为我那儿太多书了,很危险,容易被人偷。”然后她像小孩一样跳到澎湃身边,身体靠得很近,小声说:“我想叫你借本书回家看。”
澎湃的灵魂差点就被她吸走了,心里那只公鹿像疯了一样地到处乱撞,幸好他把持得住,假装镇定地说:“你不是说不想看吗?”
“我……我没说过啊!”
“其实我给这本书你,就是想你看看前面三则。”澎湃指着《菜根谭》的前几页说。
“好吧,我用一节课时间看完它!”说完,便夺过澎湃手上的《菜根谭》,像小孩子一样跳会座位。
澎湃便拿出摘抄本出来翻阅。还没看够两分钟,小敏便跳回来还书了!还用小孩的口吻说:“看完了,多谢!”然后消失。
澎湃吃了一惊,然后哭笑不得。这么快!她究竟有没有认真看啊?
下午上课时,小敏将澎湃借给她的那本英语白皮书传给他。封面上用铅笔轻轻写着:Open the book,you can find a paper.
澎湃被这古灵精怪的小孩子逗笑了。翻开书一看,果然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用小孩子的笔迹写着:
澎湃:
Thank you for your help.我本书揾到了。
Thank you.
——小敏
澎湃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将小纸条放进口袋里。
第二节课下课后,小敏便坐到澎湃的后面,在他耳边轻声问:“书里面那张纸你看了没有?”她用小孩的眼睛看着他。
澎湃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写读后感的材料?真不知道写什么。”
澎湃没有回头,遗憾地说:“我写作文是不找材料的。”
小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别人的书山里翻来翻去,边找边自语:“唉,要去哪儿找好呢?”好委屈的样子。
澎湃笑道:“不用找了,没有的。”
最后一节课是劳动课。有些同学只站在教室前面等放学,因劳动工具不够所致。当然,打扫教室和辅导室也是劳动任务之一。
澎湃无所事事,无聊至极,便一个人走到操场去。
足球场上,三(1)班的男生在踢足球。有两位女生沿着球场外围的跑道慢跑。
澎湃默默的走到单双杠处,背靠双杠,双手搭在横杆上,仰着头,望着那蔚蓝的天,望着那白云,泪水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像一个透明的局外人。他与其他同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遥不可及。他们之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高墙,任你在外面如何呼喊,里面的人完全听不到。他感到十分孤独,极度空虚。眼前一片模糊:淡淡的绿,淡淡的人,淡淡的楼。
他独自一人在一直备受冷落的双杠上做了几个仰卧起坐,然后在单杠上做了十个引体向上。他认为就算学业已废,也不能放弃身体锻炼。这些单双杠若有灵性,定会感激澎湃这个有心人。若不是他常来使用,它们必定以为自己已毫无价值,被打入冷宫而终日以泪洗面。
他隐约看见跑道上两位女生的样子,有一个很像宝瑜!他马上转身,待她们走了,才慢慢转回来。他眨几下眼睛,让眼球有点滋润,然后再望过去,依然很模糊。但第六感告诉他,那个一定是宝瑜!他认得出她身边那个穿茶色衣服的高个子女生。不知她看见我不?希望他看不见。澎湃心里说。
那两位女生只跑了一圈就离开了。澎湃更加肯定他的判断,因为宝瑜从未跑过两圈。
过一会儿,达明来了。于是澎湃跟他一起跑步。跑两圈就结束。澎湃说:“刚才过来跑步那个女生好像宝瑜。我快要疯了,不是因为寂寞——我是甘于寂寞的,而是因为恐惧,我很怕被她们看见。我连上二楼小便都不敢,因为锦丽在。即使经过,我也是匆匆忙忙,生怕被发现。刚才在教室里看见她经过,我就像老鼠见猫一样即刻钻进抽屉,然后钻进抽屉里的试卷里,上面再用其他试卷掩盖。”
“哎,怕什么呢?你这样怎么行啊!只要自己快乐不就行了吗?何必自寻烦恼?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快快乐乐的走下去。路是由你自己选的,现在有什么好怕?”
澎湃得到安慰,舒服很多。
达明在冲凉时,澎湃站在外面说:“我已决定了,我不想出名,也不想拥有那么多钱,连老婆也不要。我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平平凡凡的生活,我就不信没有女人就不行。我现在好憎女人!她们居然令到所有男人都神魂颠倒!”
“世界就是这样,没办法啊。”
看完关于五胞胎的新闻后,他们俩到冲凉房刷牙。达明说:“五胞胎,真可怕!不知怎样养他们!”
澎湃笑:“以后你有六个胞胎呢!”
“当然不行了,我哪里养得起!”
“我不想有孩子,甚至不想有老婆。我真的很憎女人。在我,女人的定义就是男人的奴隶。”
“没错,哈哈。我不想洗衣服,以后要找个老婆帮我洗。”
“哇,这样看来女人也可以叫作用来为男人洗衫煮饭的工具了。”
“哈哈,这样可以吗?”
“别开心,男人的定义也是女人的奴隶呢。”
晚修,课间,小敏经过澎湃身边时问他:“明天要走了,有什么书看?”
澎湃正想回答,她却准备离开。他马上问:“你想要什么类型的?”
她马上转回来,指着澎湃桌面上的《菜根谭》,娇滴滴地说:“我想要这本!”
“好吧。”
“还是不要了。”说完便一阵风地走回座位。
她老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捉摸不定。说话时不看着你,而且一句起两句止。总是匆匆忙忙,很赶时间似的。
晚修放学铃一响,同学们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拼命地往外犇。而澎湃就像刚讲完课的老师一样,优雅地慢慢站起来,把《菜根谭》收到右手上,准备走出门口,俨然一位成熟稳重的绅士——他穿的就是西装!小敏追上来,塞给他一包饼干:“澎湃,给你的,吃吧。”莞尔一笑。
澎湃微笑道:“不用了,谢谢。”
“拿去吧!”
“不要了,我喉咙痛啊。”
还没等他说完,小敏已将饼干塞到他手上了,说:“你不吃就给陈达明吧。”说完便跑出了教室。
澎湃喜上眉梢,也走了出去。只见她站在楼梯口那里等月缘。他到她旁边等达明。
他对她说:“这本书你要不要?我不看了。”
“不要了,没有什么时间看。”说完又转过头看下楼的人流。
“你究竟有没有看过那三则?那么快的!”
她走过来,抬起头看着他:“看过了,全都看完了。”她的表情很认真。两人差点就亲上了。
澎湃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主要是想你看看那些评语。”
“看了。”
“你有什么感想?”
“呃……”她边走边想,然后突然转身说:“迟些告诉你!”
澎湃吓了一跳,然后不由自主的地笑了。这时,达明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唉,迟了一点。”
“今晚这么迟啊?”澎湃不是抱怨,而是庆幸。他对小敏说:“小敏,我走了啦。”
“哦,byebye!”说完,她又看着下楼的女同学。
“走这里吧,反正明天不用上课。”达明拉着澎湃往平时的反方向——正门口走去。
“也好。好像是第一次。这样既可以散步,又可以聊天。以后有空都这样走吧。”
“咦?饼干?谁的?”
“小敏的。”
“刚才那个就是小敏?”
“是啊。怎么这么迟?如果让月缘先下来,我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才好。”
“今天有点事,所以迟了。”
“小敏在等月缘,我在等你,所以你千万别让月缘快过你。”
他们边说边走出校门。街灯一片昏黄,路上车水马龙。
“如果你爱上一个女人,别主动去追求,别太早表白,要让她主动接近你。通常女孩先表白,男人一定接受。所以爱情容易产生。相反,如果男人先表白,女人不一定接受。这样,什么都完了。”澎湃说。
“来,吃吧。”达明开始吃饼,“你就好啦,那些女的对你那么好。”
“唉,我就是这样。我是男人中的女人。我有女人一样的心,所以女人很愿意跟我做朋友。但仅此而已,绝不越轨,绝不会爱上我。如果我表达爱情的话,我们的友谊就会破裂。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因为向月缘和宝瑜表白了,才造成这样的结局。”
“这样倒好过我呢。”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别冲动,要慢慢来,要耐心等待,一定要耐心等待!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立刻去帮她;在她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你要及时地去鼓励她,帮助她;在她不高兴或者伤心的时候,你要安慰她,而且最好只有你一个人关心她。其他时间就不要出现了。平时当她是朋友就好了。不要经常去找她,不要时刻跟着她,否则她会讨厌你的,觉得你好烦。只有当她遇到困难和不开心的时候,你才好出现。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慢慢地,她会对你有好感,觉得你是值得信赖的,而且是最好的。久而久之,她便会不知不觉地爱上你。为什么人们常说女人不看外表而看内心,而且总是不肯轻易接受男人的爱?就是因为她们要考验你,用时间来考验你。她们会慢慢的了解你的为人,看你是不是真心的,看你是不是充满诚意的。你要知道,女人不会随随便便地谈恋爱的。她们不同男人,男人可以谈多少次都没问题,但她们不行……这些都是我看了许多书和亲身经历后总结的。”
达明如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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