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野
伍尔夫说：不必匆忙。不必火花四溅。不必成为别人，只需做自己。
我之前去过很远的北方，一路向北，直出国界。
其实是一瞬间的决定。你现在问我当初哪来的果敢，我也只能说一时脑热，到了爱自由的年纪了吧。
前年三月我办完护照与电子行程单，后几个月相关手续消停了一会，八月上旬才去广州拿了签证。
走哪里就要在哪里停留，是我对旅行最大的敬意，哪怕我的目的只是去办事。我不去享誉盛名的景点，就近在几条老街尝尝小贩摊边浓烈的油烟味，或某个风和日丽，去有湖有绿色的地方走走。
大一暑期我开始家教，那个夏天很热，我记得，是真的很热。我坐公交奔波于潮湿胡同的两户人家，完全不觉得辛苦。
我赚到往返的机票钱，兜里还有了些余钱。我去了上海，去了北京，飞往莫斯科，飞往乌法，路过许多向往已久的地方，遇了很多天南地北的人。
我的十九岁，一个人，整个春夏秋冬，八九处风光，已经很浪漫了。
在国外的生活，节奏太慢。我由着自己肆意，煮茶喝茶，喂鸽子散闲步，反复迷失在小城街头的十字路口。
我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太阳、大雪与彩虹的盛景。流连于小城旧巷猩红仓绿、千奇百怪的建筑前拍照。赏几场芭蕾舞台剧的文雅事，和当地人去清吧喝酒的俗事。
上课、出行、做饭与睡觉。日日如是，真普通。不过，这也都是人生很重要的事。非做不可。
鹅毛雪落不停，冬日过不完似的。
后来，发生了疫情。
我不怎么出门了，穿居家服趿拖鞋，脸上就着清水胡乱抹一把，头发也懒得梳，镜子真成了摆设。
那段时间，很多朋友问我后不后悔去了俄罗斯，我只是淡淡地回，看来此行的时机不是很对啊。但是，没事的。
想到当时，我是先去国际处报到，再去了导师办公处。我初学西语，去国外要接触其他外语，对专业课程是极大的阻碍，导师不赞成我去。她问我，别人都不去，为什么你要去？
我哑然。
二月末，室内的暖气仍是暖得过分，心却莫名地寒。每日只有两件事物能惹得我的关注：一是房间窗外那一树烟灰枝桠，二是俄国迅速上蹿的感染人数，可惜了，都丝毫没有回春的气象。
胡思乱想总是不好的，我开始提笔写字。
再没见过赏心悦目的景，也再没发生过动人的事，好与不好都没大差。把大多无意义的柴米油盐写进文字，两三本手账本都记完了。也在平台发表散文，时间游弋于文海，似乎逝得特别快。
六月我回来了。穿梭于熙熙攘攘的机场，我像极了一个狼狈的出逃者，跌跌撞撞逃回故乡。
误点的航班，阴沉的天气，病毒，歧视，隔离，不那么好的，不好的，坏的。该经历的总是一样也不会少。
很奇怪的是，总有人问我后不后悔。我想大概是希望得到肯定答案的吧。因为，他们从不问我快不快乐。
大三开学，走在校园小道，风热了几分，草木都生疏了，我快要想不起那些同学或者见过几面的熟人面孔。诚然，他们对我印象也不会太深。
没有夸张，或许是大二经历太多，以致大一的生活，在记忆里始终没那么出彩。我生性温吞且淡漠，与人相处一贯有疏离感。即使熟稔的友也说我起初不太好亲近，过于慢热。
一年真的可以淡去许多。西语单词会读的不会拼写了，易搞混的两栋教学楼又开始分不清了。还有人，在一次又一次上课下课铃声响起，他们匆忙穿过我，我被留在了原地。
算了，我放弃了去维持这样那样的关系。碰巧遇到相识的人，点头招呼，爱笑就笑，不笑就擦身而过。越成长，我越喜欢缩减的圈子，干干净净不沾尘。里面几个人，与自己脾性最是合得来。
一个人的时候多。平心而论，也不是很喜欢独处，人本就是群居动物，远离尘嚣多么难。且在人来人往的偌大校园，独来独往至少需要内心强大。是不喜欢，但也真的习惯了。
独处时我做些什么？
我不是很爱看书的。不过，还是会找书来看，让自己不够灵动的思想至少保持鲜活。偶尔写字，尽量写些带了温度的字，多数是日常的鸡毛蒜皮。
天气好的时候和三两友见一面。
有些友离得远，一年一聚。每年都是老样子。找个偏静的餐厅坐一会，喝下午茶，然后从一条街穿到另一条街。胡吃海喝，谈天扯地。
今年她见了我说，“你好像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给人的感觉有改变了。”
“是糟糕的改变吗？”
“不是。”
我在心里说，不糟糕，那就是变好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
如你所见，我这人其实无趣得很。过往两三年光景，真要回忆起，在国外生活过一段也算是个小谈资，却被我两三笔给悉数写尽了去。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温和的人，待人恳切热情，落落大方。见多了相似的人，我才发现，这世上温和的人太多了，我不必成为这样的人。
山外有山。别人有很多闪光点，别人多优秀，别人的大学生活定是不会像我这般乏善可陈。
没关系的。
我有我的小缺点，也不优秀。我很无趣，但那也是我自己。
我的世界有别人不曾见过听过的纷纷扬扬，亦有别人不会理解的晃晃荡荡。别人不是我，我也做不了别人。不必火花四溅，有自己的腔调与风骨，就是极好的。
因为今日是除夕，我将往事忆。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过年啦。外面的烟花声有点吵。
我想说，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无论身在何方，无论年龄，孤身一人或有人陪伴于侧，请大家一定做自己最好的自己，无关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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