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一些时间，写一编文字，记一段历史，存一份念想。
作者2016年9月22日拍摄于新疆白哈巴
下面是妈妈讲的故事。
我叔叔的老宅，就是从老屋变迁后剩下的材料择地而建房子的地方。房子的西面堆着稻草堆。下面挖了一个藏人的地洞，用木板盖上，上面再堆成稻草堆。这就是躲日本人的地方。一次，鬼子来了，大家躲进地洞，多少人忘记了，十来人左右吧，有一个带婴儿的，还在吃奶，当时睡着了。大家也没有在意，后来听到上面鬼子的声音，而此时，婴儿恰巧醒了，发出了啼哭，醒的不是时候。婴儿的母亲，看到大家都看着她的孩子，狠心用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一点都没有犹豫，也没法犹豫。
我不敢去评价这个母亲的心里活动，任何评价都是苍白无力的，也是残忍和不人道的。我只能说，“生逢乱世，人如草芥”，“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有一个电视剧，也有这样子的情节，名称忘了。当然，孩子没有掐死，也不能掐死，对吧。老家的这个孩子，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后村有一个姑娘，被日军强暴，生下一个男孩，说是连边胡子，出生后也被掐死了。那个时候没法打胎，可能也没钱打胎吧。初生儿会有胡子吗？我不敢肯定，当时这个孩子没有留下。没有像东北，有日本的孩子归国认亲，老家没有。
听婆婆讲过，日本鬼子不要银子，带不动，只要金子。会在村子里翻找。
鬼子祸害的事经常发生，妇女躲不掉的话，会用锅烟子（锅灰）涂抹脸上。据多位老辈人讲，来了3个日军，来了就要花姑娘的，祖父同两个村里的后生，趁日军退下裤子的时机，用凳子砸死了鬼子，沉到水塘里。其中一个村民还拔下了日军的金表，可见是要财不要命的那种。结果村里的人怕日军报复，逃个干净。具体是哪一年的事没人记得清楚。
祖父的这个保长，由于前线的原因，没有征过粮，也没有征过兵。我猜想，祖父跟国军，至少跟国民政府的低级官员有过接触。我猜想的理由就是，一次一伙红卫兵到我家，拿着木头枪来，说过什么不记得，可是我喜欢那杆仿56式步枪。拿起来不重，可见木质不太好，但好雕刻。油漆也是按照不同部位漆成不同的颜色。比如，刺刀和枪机就漆成白色，枪托就漆成绛色，等等。他们走后，我就问过祖父枪的事，我对枪感兴趣。在老屋的“涂家围子”就用石头磨过手枪。祖父不屑地说，那是假枪。我连忙问，你打过枪吗？祖父就讲了打过枪，三发子弹。还说了鬼子的枪声，声音跟我们的不同。他学着三八大盖的枪声“吧呴~（gòu）”，声音拉得很长。说听到这种声音，就要跑。祖父是打过枪的，据此可以认为，他跟拿枪的中国军人或者小吏有过接触，毕竟三年多时间。
抗战胜利后，保长也就自能没有了，想保也保不住了，因为村子里的人回来了。
如果，接触的不是国民政府，而是新四军，那就是老革命，抗日英雄了，可历史不能假设。我就是有了一个这样的祖父，一个“历史反革命”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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