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的墙上就挂着一个蓝色塑料边的八边形挂钟,它有着黑色的指针,米白色的表面,这个挂钟似乎是我们家最耐用的物品了,十年如一日,日子一日日过去,挂着挂钟的墙也日渐灰黄,只有这挂钟仍旧滴答滴答,每一步伐都是恒定的距离,每一指针都是精准。不管是寂静的深夜,还是夏日午后蝉鸣阵阵,每一次抬头望它,它都是有条不紊地运作,它有着自己的步伐,是世外之物,却又指点着我们日升日落。它硕大的身躯挂在墙上,如同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它于我而言就是另一个太阳,毕竟我都得听它的。这老挂钟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十五年,直到我搬了新家,这老挂钟才罢了工。
在冬季,一天最寒冷的时候,我必须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然而我身体的生物钟,会在五点五十分把我叫醒,眼睛还没睁开,天也还黑着,耳朵里却清楚地听到一墙之隔的滴答滴答,悠长又有条不紊的滴答滴答,也能听到另一面墙奶奶用高压锅煲粥的哧哧声,它在那边叫醒奶奶给我煮早饭,又在这边叫我起床,每天早上我就像是被棉被卷好的肉,在冰柜一样的房间里一动不动,可是滴答滴答声却催促着我起床,它真的很烦,我却无可奈何。
这个老挂钟有时候也会捉弄我,有好几次早上揉着眼睛看看时间,乍一看以为快六点了,赶紧穿戴好校服红领巾,洗漱完,却发现天怎么还是黑的?仔细瞧一瞧,原来才五点四十五分...这时候心里想骂这个挂钟,是不是成人精了,指针还会晃来着?行吧,扯扯脖子上的红领巾又爬床上睡回笼觉去了。
后来我上了初中,总觉得这个钟旧了,蓝色变成了淡蓝色了,米黄色的钟表面逐日更黄,它旧了,我不想看见它了,虽然它的滴答声还是如此洪亮,但此时它一顿一顿的滴、答、滴、答,在我心中愈发刺耳,我们家该换一个“声音更温和”一点的挂钟,我问奶奶:“我都初中了,这老挂钟怎么还不换掉呢?”奶奶说:“它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掉?”
再后来我搬家了,这时我对老挂钟却有着别样的感情,我希望它能一直坚持下去,它似乎成了我们家变化的记录者,目睹着这个家庭的柴米油盐,数着拍子记录我看电视的时长,监督着我做作业的时间,奶奶熬鱼汤要仗着它,爸爸妈妈上班也要看它出门,它就在那一动不动,却似乎可以对我们发号施令,它的指针转到哪,我们就按照指针的时间去做相应的事情。无论做什么都得听它的,我腻了,所以想换掉它,不过,即使挂上一个新的挂钟,我想它和老挂钟也毫无区别,反正它们都是一样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我在家里看不见它了,可觉得这个家似乎少了一个老灵魂,虽然看不见这个老灵魂,但我却能听见清脆的滴答滴答,我听了十几年的滴答声,却在那一天消失了,不习惯了。于是我去义乌小商城逛了一圈,我试图找回和老挂钟一模一样的滴答声,一样的有条不紊,一样的悠长缓慢,一样的清脆。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听了十几年的滴答声,这些新的挂钟它们都太普通了,有的表面会反光看不清指针,有的没有标阿拉伯数字容易让人看花眼,有的竟然没有声音,有的声音听来又十分急促。我有点怅然若失,这只是很普通的滴答声呀,为什么找不到?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和老挂钟一模一样的滴答声,我思索了阵阵,是我矫情又固执吗?滴答声又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都是一分一秒算着来?
过了很久我才想到,或许是因为现在时间过太快了,而过去的时间,总是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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