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节,海岛风日晴和,天蓝云白。立秋后的连雨终于在白露节气后停歇,难得持续的晴天伴着仲秋假日。
仲秋里有文字余香。或端坐阳光充足的阳台,或斜躺温暖松软的飘窗,随意一本书,不拘散文,小说,诗歌,翻阅半天,便觉余香满口。古人云,“三日不读书,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故而书要常读,诗要常诵,字要常写,方可以清爽之气俯仰天地之间。读书中,亦有意外的乐趣。搬家时几本遗忘在车棚的书,久困于暗室,不见阳光,去车棚取物偶然翻出,原本洁白的书页已泛黄,略有淡淡的霉味。对于这意外收获,满心欢喜之余又小心待之,先用酒精棉擦净封皮和发霉处,再摊开在阳光里晾晒,顿觉文字明亮起来。另有两只冻僵的螃蟹陪晒,大有螃蟹伴读之意。
仲秋里有花木葱茏。取消出岛旅行,远离熙攘景点,海岛就近走走,随处是好景致。出门后,行走在暑气褪去的晴空下。凉爽的海风,穿梭在略热的阳光里,恰如热情却不热烈的秋之问候。踏上一条洒满树荫的山边小径,大有曲径通幽的清净。遇见几朵攀上高墙的凌霄花,旁若无他地绽放,花枝细软,但那凌空的娇艳却能与蓝天白云争辉。清人李笠翁评价凌霄花说:“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 凌霄花对面的山上依然是充盈的绿色,林间的细槐曾因可食用的槐花而被循香而来的人折断。那些人固然可恶,但除了警以疾言厉色外,别无他法,好在现在已恢复旺盛的模样,大感宽慰。一团白云悠悠地浮于青山之巅,甚是可爱。
出小径,一条杂草丛生的斜路通往山顶,偶有碎花附地而生。登高处,苍翠山色尽收眼底,芦苇茫茫,亦有疯长丛生的狗尾草,乱草间缀有喇叭花。山上的平地有几处豆腐块大的空地杂草被除,植以蔬菜果树,再胡乱用细竹铁丝围起,算是种菜者宣告主权。丝瓜攀于竹竿,黄色的花由细细的径托着,迎空绽放。下山后便绕至山后,晴空下的一湖碧水美轮美奂,湖光潋滟,翠山泊岸,芦苇招展,如一副山水画卷。湖水对岸高楼与山脉林立,大有湖山之畔有人家之境。
仲秋里有圆月清辉。圆月时常有,唯中秋佳月最端圆皎洁,只因如水的清辉里寄托着人们的悲欢离合。古往今来多少人对月伤怀,把酒问盏,对影三人,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传唱至今。但无论相思几何,但愿“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当海岛的晚霞褪尽,暮色四合时,皓月已当空,夜风拂过松软微湿的草地,在圆月下奔跑。那随风扬起的草木清香在月夜里浮动,与清凉的月色飘至窗前枕边。好在天晴,才见满月光彩,否则“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愿这样的好时节,年年常有。
仲秋里有秋虫夜鸣。月空下的草木丛里,是连续不断的秋虫私语,唧唧啁啾,万虫齐发,声音短促而响亮,圆润似铜铃,从向晚的黄昏鸣至鱼肚白的黎明。这万籁俱寂里的吟唱,穿林过墙,传至千家万户。古诗有云,“以虫鸣秋”,大概就是此时此境了。或许白日里亦有虫鸣,只是那属于自然而恒古不变的低吟被白日里愈演愈烈的喧闹覆盖。当然,秋虫也会避雨的,非风雨无阻的鸣唱。前几日乌云低垂,秋月的清辉因云层的遮挡若隐若现,星星也散落不见。半月隐退后,几滴微雨引习习清风。不消半刻,急雨忽至,潇潇大作,秋虫随之沉默。待雨消减,又是鸣音不断。
仲秋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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