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岚没有追出来,很放心地在里面洗着衣服。我走到楼梯口,对着上方打下来的一束光“呸”了一口。又往回走,路过水房时,在哗哗地流水声中,她轻轻地说:“那就星期一去吧,正好那天我下午班。”
“嗯嗯。”我重重地点点头,脸巴子上的肉都跟着颤。她双手插在脸盆里对我笑,我也对她笑。“水凉吗,要不我来吧。”
“不用,好好练你的吧。等你好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嗯,真希望能帮你分担一些。”
石岚不再看我,含着笑干这手里的活。我愣在水房门口,看了她好一阵,就是看不够。
“别偷懒。”
“哦!”
周六,周日是我苏醒以后最奋发图强的两天,恨不能星期一早上就扔掉双拐,和石岚大步流星地去领证。那两天叔生一直在廖鹏家,做功课,吃饭,然后被廖鹏拉着去动物园玩。
我和石岚难得有二人世界,刚过中午,就像老夫老妻似的躺在床上。她捏着我的一条腿说:“人活着,就要有个盼头,我以前盼着你醒过来,现在就盼着叔生能真心实意地叫你一声爸爸。”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压住她的手,轻轻地在指间摩挲。心情渐渐沉重起来,犹豫了好久才说:“岚岚,别出去做了,行吗?
她突然收回手,整个身体侧过来,盯着我侧脸,说:“你打算养我们了吗?”
我对着脏兮兮的顶棚点点头,“我养你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钻进我怀里“咯咯”地笑了,笑着抹了两把眼泪,仰起脸说:“再有一个多月就2018年了,我1月1日从良。你是男人,要有打算。我可以跟着你吃苦受穷,只希望咱们的孩子能一天比一天强。”
我阴着脸,尽量不去想她的身体被别其他男人的手肆意抚摸,可是真心做不到。“就不能明天从良吗?”
她揉着我的胸口说:“瑞,钱是王八蛋,可为了它,有时人连王八蛋都不如。我想好了,过了这个月再和楚姐借点钱,把三院对面那个摊煎饼的门脸盘下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再忍忍吧。”
我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摸着她的头说:“行,我忍。”我能忍着再当一个多月的绿毛龟,可我忍不了石岚为了这个家出卖肉体。只恨这副使不上劲的身体,还有最近一阵阵的头疼,我只能忍,忍着疼把嘴唇要出了血。
星期一,石岚一大早就把叔生叫起来,塞给他30块钱。叔生拿着钱,眼睛一直,当时就傻了。“妈,你咋啦?”他踮着脚去摸石岚额头,被她一把打开。
“去,洗完脸,请你廖叔叔吃早餐,然后让他送你上学。”
“哎。”像怕石岚会反悔似的,叔生一扭头就跑了。不一会就听到廖鹏在隔壁间大叫:“你妈疯了吧!”
“挺正常的,廖叔叔,咱们一会儿吃抻面,小笼包行不行啊。”
......
石岚在水房里梳妆打扮了一早上,对着化妆盒里的小镜子怎么照也照不够。我凑过去,也想看看镜中的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她像是早有防备似的,一下子就扣上了盒盖。
“一会儿拍结婚照,你就知道自己什么样了。”她神秘兮兮地说着,又捧着我的脸欲要仔细端详。可是她努力尝试了几次,还是不敢用目光笼罩我整张脸。
“我是不是毁容了?特别丑!”看着她欲迎还闪眼睛,我心里一阵阵发毛。
“没......没有。”她支支吾吾地摇着头,就像一个成绩不好的孩子,在父亲面前怯生生的。
我怕引起她不好的情绪,不敢再追问下去。石岚用洗面奶给我洗了两次脸,然后我俩各敷了一张面膜,静静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谁先碰了谁一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我还是拄着拐去的民政局,但只拄了一支,是石岚坚持要搀着我,说坐地铁两条拐杖不方便拿。中间又倒了一次地铁,人很多,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起身给我让座,我对那人道了声谢,就想让石岚坐下,因为她下午还要上班,怕她累。
石岚有些生气,“你赶紧坐下吧,不然人家以为你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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