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文学天才,出自他手的汉赋 “不似人间来”。
他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情圣,当垆卖酒、《凤求凰》,妇孺皆知。
然而,难以想象的是他,
少年立志慑敌国,
长大只身入贼营,
一封檄书平民怨,
终保一方享太平。
他就是司马相如,一个被文学埋没的外交天才。
改名相如:少年志向能拏云
司马相如有个堪称黑历史的小名:司马狗子。
《史记・司马相如传》载:“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其亲名之曰犬子。”
放在今天,司马老爷子大概是一个起名失败的典型。
然则当时这名字大有深意。
战国时的史书《国语》记载:“生男子,二壶酒,一犬。”注:“犬,阳畜,知择人。”
可见以犬为名,是要激励男儿,是希望他们成人后投奔明主,建功立业。
贫不足羞,羞的是贫而无志。
在此后的日子里,即便身处“家贫无以自业”的逆境,司马相如,不,司马狗子,也从未放弃过建功立业的志向。
不过,随着年岁渐长,狗子自己也忍受不了这个小名了。
一日读史,恰读到蔺相如完璧归赵。少年心性,最是仰慕英雄,从此改名“相如”。
对于普通人来说,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但对于相如而言,名字,就是他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第一步。
太史公司马迁对蔺相如有八字评论:“威慑敌国,名重泰山”。
蔺相如是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
以“相如”为名,或许冥冥中昭示了司马相如的未来。
壮志难酬:生不逢时四处碰壁
司马相如一手好文章,却心怀大志,一心想建功立业,然而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景帝这个boos喜欢的是出身经管,能带来真金白银的理财能手,对于文青相如,他并不感冒。
好在梁孝王欣赏相如文采,让他在手下当差。目睹梁王出猎,他写出了名噪一时的子虚赋:
“雷动猋至,星流霆击。弓不虚发,中必决眦……”
王世贞点评:“《子虚》运笔极古雅,精神极流动。”
这灵动又张扬的精神,来自于司马相如的豪情壮志,青春年华。
好景不长,没两年,梁孝王就去世了。
梁王的死给了相如重重一击。
史载:“相如归,而家贫,无以自业。”
从写作《子虚赋》的意气风发到此时的贫无立锥,理想无处安放。
这世界每天不知多少人被挫折毁灭,而那些挫折毁灭不了的,则注定将因此而强大。
身处逆境的司马相如最终还是走了出来。
救赎他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旅行。
定计连环:摇身变成人生赢家
归家隐居期间,相如的朋友,时任临邛令的王吉,邀他前往临邛游玩。
王吉劝相如 “吃软饭”。
他说,临邛城中多富户,若能结秦晋之好,则日后也不至于衣食无着。
司马相如起初认为,大丈夫顶天立地,岂可为五斗米折腰。
然现实就是现实,几次心理斗争之后,司马相如与王吉定下连环计,决定和富户“相亲”,
为了让当地富豪关注司马相如,王吉大造声势:
“临邛令缪为恭敬,日往朝相如。相如初尚见之,后称病。”
王吉身为父母官,不惜纡尊降贵每天登门。而相如欲拒还迎,端足了架子。
两个汉朝人,就这样把名人效应用到了极致。
果不其然,卓王孙等富豪见此情形,心生好奇,邀相如来府上一叙。
在卓王孙家的酒宴上,司马相如大展身手,琴艺文才无双。
一曲《凤求凰》令满座皆惊: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
这番惊艳的表演看似即兴,其实早在司马相如的意料之内。
通过王吉,他打听到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精于音律,不久前又刚刚守寡。这曲《凤求凰》仅仅意在她一人。
套路一举奏效,卓文君对他一见倾心,有意以身相许。他对卓文君也一见钟情,两个年轻人的心渐渐地靠在了一起。
然而,封建家长卓王孙跳了出来:“女儿刚刚丧偶,现在若要嫁人,就不能为亡夫守节,这叫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郎有情,妾有意,卓王孙的老脸可不在这对小情侣的考虑之内。
随后,二人索性一骑绝尘私奔成都。
但二人的私定终身惹得卓王孙大怒,也使他们的婚后生活陷于窘迫。
为了弄钱,卓文君置办起一家酒坊,当街卖酒。
在封建社会,女儿抛头露面做买卖,丢的是卓王孙的老脸。
卓王孙终归在意面子。史载:“卓王孙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钱百万。”
得到家仆百人,金钱百万,小夫妻不仅摆脱了贫困,还成了富户。
卓王孙发现,自己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司马相如的套路。
抱得美人归和脱贫致富只是走上人生巅峰的第一步。
随后,司马相如的运气越来越好。
在卓文君的鼓励下,司马相如又重拣起自己的理想,做个外交官。
机会很快来了。
新上任的汉武帝是司马相如的粉丝,召他进宫随侍。
从此,司马相如,声名日隆。
然而,他还有更大的一个梦——像蔺相如一样,在大汉的外交战线上纵横捭阖,威慑敌国,名重泰山。
不忘初心:建功异域立业殊方
司马相如运气很好,建功立业的机会很快来了。
建元年间,武帝征服了巴蜀的西南夷族,派将军唐蒙在此修通夜郎道,意欲将来攻打南越。
然而,唐蒙却把战略计划做成了扰民工程。《史记》载,唐蒙征发巴蜀民众,以严刑峻法逼迫他们修建夜郎道。
西南夷族原本就人心不稳,苛政严刑迅速激化了民族矛盾。
汉武帝得知这种情况,就委任司马相如为使,去告知巴蜀百姓,唐蒙所为并非皇上本意。
这时,西南地区的局势已非常紧张,西南夷人已经拉起了队伍,准备武力对抗。此时出使交涉,与独闯敌营无异。
司马相如,临危受命,毫不畏惧,多年打磨出的文才便是他的独门武器。
在前往蜀地途中,他写下了闻名后世的《喻巴蜀檄》:
“兴师出兵,北征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诎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请朝,稽首来享……”
司马相如极言大汉之威:匈奴,西域,无不臣服。
而现在西南“靡有兵革之事,乃皇帝之恩。”
换言之,汉朝在西南是和平扩展,没有任何血与火的不幸。
许多西南百姓听此檄文,大受感动,高呼:“允哉汉德!允哉汉德!”
翻译成白话,汉天子的德行何等伟大,大汉王朝又是何等宽宥啊。
但西南夷中的“鹰派”不吃这一套。
在他们看来,修建夜郎道是不折不扣的亏本买卖,花当地人的血汗,为汉王朝做嫁衣裳。
期间还有极端分子张弓搭箭,箭锋直指汉使节杖。
冲突一触即发。
此时,司马相如按住了急欲拔剑的卫士,以身体挡住节杖,迎着利箭劝说道:
“西南的百姓现在太苦了,孤悬一隅,军事上被南越欺压,经济上地贫民瘠,思想上得不到仁义教化……修通夜郎道,来自大汉的资源就能源源不绝地进入此地,现在辛苦一时,未来造福百代。”
司马相如把“长远利益”,“互利共赢”的外交理念融入到优美赋文中。
即便是鹰派分子,也禁不住感叹:这正是我们想要的,过去是我们怠惰,现在请让我们以身作则!
最终,相如以其亲民的态度、超人的远见和辩才,说服了蜀中父老。
西南民怨,兵戈未见,终被平定。
雄辩陈词,是为有理,临威不乱,是为有力,以身护杖,是为有节。
至此,相如完美地展现出了外交使节的风度,实现了儿时理想。
司马相如曾评价自己:“世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
司马相如一生,当得起“跌宕起伏”四字。
但终其一生,讲述的无非一个简单的道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曾隐遁于江湖,贫无立锥,但初心不曾动摇;也曾闻达于朝堂,炙手可热,但理想未被遗忘;终得天时地利人和,成就功名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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