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节,小儿子刚出生两个多月,老家太冷,担心回去后诸多不便,于是没有回家过年。
除夕晚上给家里打电话,一连响了几声,母亲才接通电话。和母亲通话时,隐约能听到老家电视机的声音,应该是父亲独自一人在客厅看电视。父母体谅我,非但没有怨言,反而嘘寒问暖,问我年货是否都准备停当,还让我不用担心她们,在外面好好过年。
小时候一到过年,老家就显得热热闹闹,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而今大过年的,家里只有父母两人守着一座空空的院落,心里难免不是滋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家里的冷清。
今年,临近年关,又被现实牵绊,似乎回家过年成了奢侈。所幸,最终还是如愿以偿,我带着七岁的女儿在腊月二十七那天回到了老家。
这两年父母身体大不如以前,两人一前一后得了一场病,经过一番医治,才慢慢好转。特别是父亲,近几年愈显苍老,头发开始变得稀疏,行动也变得迟缓,咳嗽的越来越严重。
见我和孙女回来,父亲一下子显得年轻许多。那天上午,天气晴朗,冬日里少有这样温暖的天气。父亲显得很精神,脱去厚厚的外套,腰板挺得很直,和孙女一起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忙活的不亦乐乎。此情此景,我依稀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父亲年轻时身影,只是父亲日渐佝偻的身躯,提醒着我那再也回不去年华。
父亲老了,一如庭院里的那栋房子,在岁月的洗礼中,褪去了颜色,变得沧桑衰老。在父亲的庇护下,我从一个无知少年,到如今也为人之父,一路走来,父亲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
记得很久之前的那一个秋收的季节,村子里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地里的大豆熟了,父亲要去收割。天还没亮,父亲已经悄悄地起床准备收割的工具和架子车。
“爸,我跟你一起去收豆子。”听到动静,我也想跟父亲一起去地里,慌忙穿上衣服从屋子里跑出来。
父亲被我吓了一跳,吃惊的说:“嘿,你怎么起来了,你在家歇着吧,帮你妈做饭,我一个人就行。”父亲的语气充满了疼爱,用一张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
“你一个人拉车子万一上坡上不去怎么办?我去了可以帮你拉车子啊,并且我也会割豆子。”我希望父亲同意,故意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看着我决心要去,父亲显得很高兴,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好吧,我同意你去,快回屋去再穿件厚衣服跟我出发。”
我们踏着晨露出发了,通往庄稼地的路很长,拉车子要走大半个小时。父亲让我坐在车子上,说那样拉着车子更加轻松。我就坐在车子上,真的以为这样父亲更省力。
父亲拉着我,沿着颠簸崎岖的村路朝田野走去。天色才蒙蒙亮,灰暗的天幕上还有点点寒星在闪耀,如钩的残月斜挂在天边,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空气透着微微的寒意,让人禁不住直打寒战。
为了不让我感到枯燥,父亲不停的给我讲故事。车子碾过地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犹如古老的歌谣,飘向晨雾笼罩下的田野,在我的心头萦绕回荡。
多年以后,这歌声依然在记忆中无法抹去。在这歌声里,年少的我日渐长大,父亲却一天天衰老。岁月渐渐远去,唯有父亲宽厚和善良品性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中,它像一座灯塔,为我指明方向。
父亲这一生,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尽管付出了毕生的心血,一辈子也没有积攒下来多少财富,富贵和金钱似乎与父亲无缘。然而,在我的心中,父亲却是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没有什么人能够替代。或许,这正是天下千千万万个勤劳质朴的老一辈人的缩影,是他们一生无怨无悔的勤劳和付出,养育了我们一代人的成长,推动力历史沉重的车轮滚滚向前。
如今,他们老了,时代已经变得不认识他们了,正在渐渐把他们遗忘。世界正在变得陌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时代的英雄们欢呼,似乎这些大人物才是世界的缔造者,被无数的人们奉为神明。
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老了,这个世界,会不会记得曾经有无数个勤劳质朴的中国式的父亲,用不求回报无意索取的付出创造了属于他们历史和世界。除了他们,还有谁是伟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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