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是一天最难过的时刻,尤其美梦未完,前缘难续,无柰何在无限怅惘里,按了闹钟,固执地赖在被窝儿里,希望刚刚梦到的故事,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刻,就是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尚早,或者手中没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可以安安心心,躺在床上,天马行空编故事。
如果换了一个风风火火,完全闲不住的急性子,大约要对我这种极度浪费时间的行为,大大地看不惯了。当然我也可以反驳,偶尔做梦也是有好处的,牛顿不就是在苹果树下睡了个好觉,才发现万有引力呢?不过好在,对于做人,我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非天才,也没有脸皮厚到,妄图跟伟大的牛顿先生相提并论。
有一次坐公交车,经过一个红绿灯,百无聊赖看着车窗外,忽然瞄到一处极不一般的小店,黄色的篱笆栅栏,紧挨着黑色的木柱子,柱子上有金色的两行诗:终日错错醉梦间,偷得浮生半日闲,横批:半日闲。那个小店,仿佛是山里的篱笆凉亭,突兀却又巧妙地塞在喧嚣的闹市里,非常喜欢,心里暗想,这是什么店呢?茶馆,书屋,评弹室?后来偶然瞥到,在小店的左侧,还竖了一块儿白板,红色的三个字:棋牌室。那一刻,简直要大笑出声了,对啊,这样可俗可雅,可以抽出浮生半日的空闲,随意自在大大方方的消磨时间的所在,棋牌室当然位居其一。
小时候,外公他们很喜欢抹骨牌,刚吃过饭,三三两两的老人,就陆陆续续聚在红色大方桌左右,来的晚的,就只能或坐或站,做个看客了。冬天屋里生了火,小孩子们在一边,咋咋呼呼地烤东西吃,木桌上骨牌哗啦哗啦地响,偶尔传来:哎呀,出错牌了,抑或几句面红耳赤的争执声。夏天的时候,在大树下,葡萄架里,或者任何阴凉的地方,桌子一摆,四面通风,偶尔听到扑哒扑哒摇蒲扇的声音,还有知了长长的,清晰悦耳的叫声。
那个时候,跟着外公,听评书看戏,下河钓鱼,听他一次又一次重复年轻时,行兵打仗的事迹,说他去过的地方,看过的山川河流。过年的时候,跟他去很远很远的姑婆家拜年,回来天都黑了,星星满天都是,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将来有一天,我会离开那片星空,离开那个盛满星星的院子,走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然后在每一次看到两三颗星子的晚上,想起当年拥有的星空,和那个充满了清香与温凉空气的院子。
童年时的悠闲,影响了我整个少年和以后的时光,后来的日子,我心爱的,会让自己无限心动的,永远都是小小的,悠哉悠哉的,无所作为的时刻。比如喜欢看戏胜过电影,那些温暖独特的唱词,在鼓弦胡笙里,以饱满的感情演绎,每一次都让人沦陷,忽喜忽悲。例如白蛇传的断桥片段,白素贞断桥遇许仙,悲戚戚唱出满腔情意:自从你背为妻暗暗出走,哪一夜我不等你到月上高楼。对明月思官人我空帏独守,为官人常使我泪湿衫袖。我把咱恩爱情想前想后,怎不叫我女流辈愁上加愁?一愁你出门去遭贼毒手,二愁咱的夫妻情啊恩爱难丢。三愁你茶和饭未必可口,四愁你的衣服烂哪无人补修。有为妻为救你我舍命拼斗,奴官人你绝情意,我的官人哪,恩爱全丢。妻如今怀胎这恁许门之后,一无亲二无有故咱哪里奔投?奴官人拍胸膛你想想前后,谁的是,谁的是谁的非那天在上头。
喜欢安安静静的阅读,循环播放喜欢的歌,窝在床上看老电影,跟朋友嘻嘻哈哈的聊天,做喜欢的菜,虽然色香味均是一般偏下,写乱七八糟的文字,画连自己都看不懂的涂鸦,做事情只尽力而为,最讨厌拼命努力,最最喜欢,忙里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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