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顺才
据《曲沃县地名志》记载,常村共产党员,复员军人方顺才,一九五二年带领农民走组织起来共同富裕的道路,他创办的旭光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成为全县六个试点社之一,其粮、棉产量,日工值均超过当时的互助组和单干户,后吸引周边卫村,盈村、常安庄、望绛四村农民参加到他组织的社里。
这段记载,说明方顺才在建国之初,就是常村涌现出的一位杰出的农民领导人,他的主要功绩,是将一家一户的单干农民组织起来,成立互助组,初级社,后发展为高级社,人民公社,以互帮互助,集体劳动的方式,带领全村村民走共同富裕的道路。
当时,由于曲沃刚刚解放,在经历土地改革运动之后,广大农民都获得了土地,然而,一家一户单干生产的方式,无法抵御自然灾害和家庭成员因伤、病丧失劳动力的侵袭,致使许多家庭再度返回到破败,贫困的境地,方顺才成立的互助组,凭借集体劳动的力量,让贫弱家庭振兴,使粮棉获得丰收,确保了村民能够走上集体富裕的道路,成为了那个时期农村发展农业生产的先进典型,他们的行为深受村民拥护,也被各级领导所肯定。为此,在建国初,方顺才就成为与杨谈村的王德合,营里村的张登科,安居村的边有鳌,于孝蓬,听城村的解恒茂,东城村的李福全六位农村先进人物齐名的走集体化道路的先行者,被评为全县劳动模范,凭借这一成就,让方顺才成为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曲沃农村的带头人,在曲沃农业发展史上留下了很有影响的一笔。
一,童年在苦难中成长
方顺才,一九二五年四月出生,自幼丧母,在父亲方应举的抚养下长大,房家是常村地道的农户,家中仅有几亩坡岭地,在没有水利灌溉,靠天吃饭的条件下,收入微薄,家境极为贫困,方顺才七八岁时才在村里小学上过三四年学,十几岁时便回家劳动,因单靠在自家土地上耕种无法生活,只好去给一家富农当长工,在那样的岁月里,一个仅有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每天起早贪黑,犁锄耙耙,割麦收秋,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得去干,当雇工的生活很艰辛,让少年时期的方顺才受尽煎熬,家乡困乏的生产条件,农民劳动的苦累,给他的内心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一九三八年春天,日本鬼子占领了曲沃县,因常村东仅隔三四里的马庄村是鬼子兵的一个据点,那里驻有一个小队的日伪军,他们经常结队外出,到村中抢粮、捉鸡、逮猪、牵牛,见了妇女,更是嬉皮笑脸,动手动脚,村民的担惊受怕,一听说鬼子兵进村,便扶老携幼,下到浍河滩中,顺沟向东逃避,有时数天都不敢回家,当时方顺才仅有十三岁,有时躲避不及,就只好呆在村里,所幸鬼子兵不大为难小孩,因此,他能亲眼看见鬼子兵进村后,肆意遭害的身影。
一天,他和几个小孩在村中心菩萨庙前说闲话,忽然看见两个鬼子兵,背着插了刺刀的长枪,头上戴着黄军帽,脚上穿着褐色牛皮鞋,扑哒扑哒地进了北城门。他们见门就进,不管院中有没有人,看见有鸡,便将长枪靠在墙上,伸着手,弯着腰,嘴里咕啦咕啦的吆喝着,满院里扑捉起来,捉住一只后,也不烧热水烫毛,而是一手捏住鸡翅膀,一脚踩住鸡脑袋,伸手将鸡毛拔光,然后使劲拧下鸡头,用刺刀开膛破肚,再找来柴火,生起一堆火,然后把刺刀插进鸡肚子,放在火上烧烤,烤到七八成熟时,便用手撕着吃,冯顺才和几个孩子站在大门外,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下作样,觉得他们简直就像是野兽一样,吃完鸡,他们从缸中舀出一瓢水,咕嘟咕嘟地喝上一气,随后将瓢一扔,这时,如果发现圈里还有猪和牛,便会捉上猪,牵上牛,扬长而去。这一天,鬼子兵遭害的是赵万春家,因全家人一早就外出避难,直到第二天才回家,赵万春的妈妈,一进门看见满地的鸡毛,和随处乱扔的鸡头,鸡腿心疼的大哭起来,她边哭边骂:千刀万剐的日本鬼子,遭害了我的鸡,你们觉不得好死,非让雷劈了不可。
一九三八年六月,刚收完小麦不久,方顺才听说,鬼子兵要攻打秦岗村,从常村路过,村民们都胆战心惊,只怕鬼子兵到村中来遭害,昨天一大早,一大队鬼子兵从马庄起身往东走,到了常村北,在常安庄地界内,遇到了在这里埋伏的国民党军队,他们狠狠地打了一周,打死了几个鬼子兵,后来国民党兵撤回到西杨村,鬼子兵窜入到常安庄,在那里杀人放火,凶狠的报复了一下,那一天,常村村民都躲在家里,谁也不敢下地,方顺才年龄小,正在地里给富农家看甜瓜,他伏在庄稼地里,亲眼看到国民党军同鬼子兵打仗的场面,听见了哪像爆竹似的枪炮声,两天后他去了趟常安庄,在村东头的一座四合院里,看见了哪满是枪眼的房屋和几处被烧毁的院子,村民们悲痛的目光和愤怒的谩骂声,再次是方顺才心底燃烧起痛恨日本鬼子暴行的汹汹烈火。
从一九三八年春天到一九四五年八月,在日本鬼子遭害七年多的时间里,方顺才和常村村民,整天在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中煎熬着岁月,直到日本鬼子投降,这段像阴霾一样的苦难岁月才算是过去了。
二、经历战火磨难
日本鬼子投降后,阎顽县府很快从北山下来,驻进曲沃县城,重新开始了对曲沃人民的欺压和盘剥,一九四六年春天,共产党领导的太岳部队开进了曲沃县,打响了第一次解放曲沃县城的战斗,同时,广大农村反奸清算,减租减息的土改斗争也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常村虽没有大恶霸地主,也没有替日本鬼子卖命的汉奸走狗,但村中几户占地七八十亩的财富户,也被定为土改斗争对象,此时,为了配合解放曲沃和领导土改斗争,各村都成立起农会和民兵组织。方顺才即是贫雇农出身,又是年方二十一岁的热血青年,他工作积极,思想活跃,努力要求进步,在工作队的帮助下,很快加入农会,参加民兵组织,这一年他入了党,成为常村土改斗争中的骨干分子,在明确了前进方向,有了革命动力之后,方顺才精神抖擞,浑身是劲,他和民兵们一起斗地主,分田地,积极支前,为解放曲沃县城的战士们送粮,送柴,送油,送鞋,每天不是开会,就是站岗,放哨,到处都可以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这一年农历四月底,正是收小麦的季节,二区政府召集全区民兵到北董开会,作为民兵队长,方顺才和西杨村的赵国旗,大杨村的徐学圣,盈村的耿学农,卫村的关永河一起参加了会议,会上,陈笃仁区长布置了保卫夏收,严防曲沃城内闫匪抢粮的任务,会后,方顺才回到村里,一方面和农会领导们,督促村民快收快运,另一方面召集青年民兵,四处放哨,轮流站岗,严密防范敌人来捣乱。
一天清晨,天尚未大亮,驻守在曲沃城中的闫匪县长侯嘉藩,派了二百多名爱乡团员,分三路到司马庄,常安庄和常村来抢粮,在马庄村东巡哨的民兵首先发现敌情,赶快回常村报告,方顺才一边命人到二区政府报信,一边叫起村中所有民兵,集中到北门外的大路上,严密布防,他们有的拿着枪,有的拿着铁镢,伏在地埝上,等待敌人的到来。
天刚亮时,六七十个爱乡团员从西边大道上走了过来,为壮胆他们不时地放着冷枪,到了常村北门外的路口时,突然民兵们从地埝后伸出枪来,方顺才一声令下,几支步枪一起开火,敌人猝不及防,立刻四散躲避,伏在地上,也向民兵们开起火来。民兵们枪少,也没有几颗子弹,对峙了一阵,眼看就快顶不住了,就在这时,陈笃仁区长带领西杨,史村,辛村,东贺,南常等十几个村的民兵,从东西两边向敌人包抄过来,民兵们一路放着枪,扔着手榴弹,大声喊着:“消灭反动派,缴枪不杀!”的口号,那阵势将爱乡团员们吓破了胆,立即调转屁股,窜回到曲沃县城,这次战斗,敌人没有抢到我一颗粮,二区民兵充分发挥了集中力量,统一指挥,内外夹击的战术,粉碎了闫匪抢粮的阴谋,方顺才带领的常村民兵也立了功,受了奖。
一九四六年八月十六日,国民党中央军胡宗南的部队,西渡黄河开进了晋南,很快占领了曲沃县,广大农村正在进行的土改运动被迫停止,民主政府组织民兵向东山转移,常村民兵虽然没上东山,但是方顺才和十几位民兵也外出躲避了很长一段时间,所幸打中地富们无人告密,所以民兵及其家属们都没有受到伤害。
一九四七年四月,胡宗南部队撤走后,晋冀鲁豫野战军迅速从翼城打了过来,很快包围了曲沃县城,第二次解放曲沃县城的战斗很快打响了,这期间,常村民兵再度活跃起来,方顺才和他的战友们送军粮,抬担架,给曲沃城外挖坑道的战士们送粮,送水,送工具,全力的投入到支援前线的工作中,四月十五日曲沃县城解放,四月二十日,常村民兵和邻村民兵在二区领导的带领下,赶到曲沃县城,参加破城活动,将总长九里的老城墙全部放倒。这年的五月份,曲沃县的第二次土改运动全面展开,方顺才再次投入到组建农会,划成份,平分土地,没收地富房屋和分浮财运动中,这次土改中,方顺才家被定为贫农份,分到了五亩河滩地,还分到了一头牛和一辆车。
这年年底,全县开始了大扩军运动,各村青年积极响应上级号召,在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口号声中主动报名,要求参加解放军,当兵上前线,二十二岁的冯身材更是热血沸腾,以共产党员的身份第一个响应,在二区政府率先报名,在他的影响下,村中青年赵林春,郭其江,屈关辛,马念贵,赵文华,关明亮,屈挺柄,赵德顺,赵林玉,屈符等二十人都积极地报了名,将二区政府审查,因屈挺柄等年龄小,家庭成分不好的四人刷了下来,其余十六人在二区政府的欢送下,佩戴红花,踏上了解放大西北的征程,他们入伍后,首先,同全县两千三百多名入伍青年,一起集中到西杨村,在这里进行集中训练,常村入伍青年同南董、吉庄等数村青年编为一个排,方顺才被任命为排长,带兵整你,出操训练几天后,他们便开赴黄河以西,随后便参加了攻打宝鸡,解放澄城,富平,高陵、三原等战役,在部队中方顺才作战勇敢,事事带头,几个月后被提升为连指导员,长为新兵旅中奋发有为的青年战士。
一九四八年八月,当部队解放西安,向甘肃挺进的时候,在甘泉遇到了国民党地方武装马鸿逵,马步芳的骑兵师,敌人来势凶猛,残忍异常,他们挥舞大刀,纵马狂奔,像旋风一样冲进新兵旅,恣意妄为,一下子将战士们冲的四零五三,部队只好各自为战,四散撤离。这一仗,许多新兵被枪杀,他们有的冲散后躲在窑洞里,被敌人放火烧死,有的在战场上逃避,中枪身亡,也有的在逃跑中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到部队,数天后,不少人因无法战斗,只好返回家乡,方顺才所在的部队也被冲散,四处躲避,一连找几天,四处寻找部队,历尽磨难,辗转流亡于陕西数县,在切实找不到部队的情况下,只好于一九四九年春天返回故乡常村。
三、成立互助组
方顺才刚回到常村时,整天闷闷不乐,愁眉不展,他原想参军入伍后能建功立业,然后再返回家乡,可以在村中光耀一番,不想因战场失利,私跑回家,总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于是他寡言少语,独自扛锄下地,默默无闻的在田间干活,好在入伍前,他已经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守着刚分下的几亩河滩地,没明没黑的在田间劳作。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那时人民庆祝胜利,欢呼翻身得解放,没了战争,没有动乱,人人安心生产,到处一派欢乐,党中央号召解放区的人民开展大生产运动,多产粮棉,支援全国解放,支援祖国建设,二区政府召开全区党员会议,要求村村成立党支部,领导村民大力发展生产,方顺才再次被选为村党支部书记,他又成了常村发展农业生产的领导核心,经过土改运动后,常村土地分配有了很大改变,全村一千九百多亩土地,六百多口人,人均三亩多地,其中村北坡岭上有一千多亩,浍河滩中有八九百亩,坡岭地上无井,无水源,只能靠天吃饭,每年只种一茬小麦,风调雨顺时亩产一百来斤,若遇天旱,只能收个六七十斤,一家四五口人,单靠十几亩坡岭地,打下的小麦除了交公粮,已所剩无几,好在每家都还有几亩河滩地,那里地势又低又平,地下水位很浅,挖一丈来深的水井,便可见水,只是那时没有机电,只能装个辘辘,用柳条编成的搁捞桶往上绞水,虽然很慢,很费力,但若遇天旱,庄稼便有了指望,仅这一条件,让河滩地都可以种两茬庄稼,小麦收了,再种玉茭或烟叶,玉茭产量高,亩产可近五六百斤,烟叶也可产二三百斤,如果种棉花,亩产也可达到百八十斤,这样一来,凭河滩地便可以解决一家人的温饱问题。
一九五零年以后,方顺才以是四口之家,他家除了几亩坡岭地,还有三亩多河滩地,土改时他家又分了一辆车和一头牛,有了车辆往河滩地送粪就很轻快,拉运庄稼也很方便,然而没有车辆的人家就困难多了,粪要一担一担的往下挑,小麦要一捆一捆地往回扛,河滩地到村中,最远的要有二里多的路程,还要上一个大坡,又慢又费力,劳力少的人家就会感到十分的困难,而且,河滩地仅有五六眼水井,原是赵、屈几户地主富农家留下的,因年长日久,井底泥沙淤积,水量很小,一到天旱时,仅够附近几户土地使用,即使是白天黑夜连轴转,几家人不停的轮流浇水,也浇不了几亩地,多数人家用不上,庄稼很难保证丰产,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家庭虽然分了土地,但由于人口多劳力少,庄稼种不成样,很快就又陷入到贫困之中,村中赵全忠家,在土改时分了一头毛驴,因为庄稼种不好,没草缺饲料,加上老母生病,无钱医治,只好将毛驴牵到集市上去卖掉,没了牲口,种地就更显得为难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方顺才的心难以平静了,他想,党号召要大力发展生产,照这样一家一户的单干下去,有的家庭缺劳力,有的家庭缺牲口,遇到灾荒无力抵抗,河滩地原本可以多打几眼水井,扩大水浇地,但是一家一户打不起,浍河中有水流,但要浇地,得从东边高处修渠引水,修渠要占地,谁家的土地也不愿让人白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河水白白流去,庄稼地却用不上,照这样下去,农业生产发展不了,自然灾害抵抗不了,过不了多久,许多家庭又会回到解放前,卖了牲口,卖土地,又去给别人打长工,做为共产党员,要带领村民富起来,自己该如何做呢?
这一年的三月份,就在方顺才感到迷茫之时,听城村共产党员张德正,孙自修,解恒茂三名农民,在互助互利的情况下,成立起全县第一个农业生产互助组,解决了劳力缺、牲口缺、水井缺的大难题,保证了农业生产的丰收,方顺才听说后,立即去了趟听城,实地查看了他们的庄稼,听了他们的经验,回村后,马上行动起来,经过一连十几天的动员和串连,终于说通了八户人家,与这一年的四月初,有方顺才牵头,有邱龙水,王定国,白耀河,白耀林,方希俭,方希仁,方希佼八户人家,组成的常村第一个互助组,宣告成立了,方顺才被选为组长。
互助组成立后,八户中有三辆车,五头牲口,十几个重劳力,他们互帮互助,送粪时,一家送完再送一家,犁地时,犁完一块,再犁一块,拉庄稼更是拉完这家拉哪家。一九五零年夏收,十几个重劳力集中收小麦,谁家先熟了,大家一起去割,要是小块地,一晌时间,连割带捆带拉,全部收回,八家中只有三个大场园,将小麦堆在场边上,大伙一起摊场,翻场,轮流套牲口拉碌碌,碾完这家,碾那家,小麦摊起后,扇场,扬场,,更是红火快捷,夏收后,他们又搁伙在地块集中的河滩地,打了两三眼水井,装上辘辘,轮流绞水,很快将复播的玉米、烟叶、西瓜都浇了一遍,秋后庄稼长势都很好,大伙都是喜滋滋的。
看到这八户人家齐心协力,干活红火热闹,庄稼种收又快捷,又便利,村民们都十分羡慕,经过协商,加上方顺才的动员,劝说,于秋后,村中又很快组织起两个互助组,一个由石海泉,石是亭,徐彦明,张万回家组成,一个由孙学俭,陈国顺,方希宝,赵全忠四家组成,这些互助组成立后,各组中都有一两辆马车,三四头牲口,七八个壮劳力,在生产中一家有困难,大伙一起帮,无论种麦,收秋,浇水,复播,都能抢农时,赶墒情,庄稼种得好收得快,人人喜笑颜开,家家欢乐。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互助组以自愿结合,互帮互利,人多势众,抵御灾害的优势,显示出了农村走集体富裕道路的巨大优越性。
四、走集体富裕之路。
1951年春。方顺才带领互助组全体青壮年劳力,利用农闲时间,将浍河滩中几眼老水井往下淘了五六尺深,又凑钱买砖将井筒子屯了起来,这样一来,井水旺了,井壁也结实了,清明前后,他们轮流绞水,将水井附近的几亩小麦全部浇了一遍,因井少,使用辘辘绞水又慢又费力,稍远一点的麦田仍是无法浇水,于是方顺才和他的组员们,选了几家地块大,地势较高的地方,又打了三眼水井,井打好,接着又淘井,按辘辘,屯井,修渠,将水引入到各家田地,忙活了半个多月,三眼水井也投入使用,水井多了,水源足了,十几个青壮年劳力,白天黑夜不停地绞水,浇地,直到谷雨前后,全组中所有河滩地,全部浇了一遍,芒种前,小麦快成熟时,金黄一地,格外肥壮,穗又大,籽又饱,全村人看到后都羡慕得不得了,大家都纷纷誇赞,还是人家方顺才互助组,人多心齐,想干啥就能干成啥,看人家这庄稼长的,真叫人眼馋啊!果然,这一年夏收,方顺才互助组里的河滩地,亩产都超过了四百多斤,比往年多产了二三百斤,加上坡岭地上的收入,家家白面不缺,逢年过节,各家都能蒸上几笼白面馒头,大伙都觉得,入了组比单干强多了。
麦收后,方顺才和组员们商议,粮食多了,吃饱肚子已不是问题,应发展经济作物,挣点钱,钱多了就能再添几匹牲口,打几辆马车,特别是得买几部轮盘水车,那样浇地时就快捷了,不用再费力地去摇辘辘了,他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大伙的响应。
这一年恰好麦收后,老天爷瞪了眼,很长时间不下雨,其他村民干着急无法复播,而方顺才和他的组员们却不等不靠,开始了绞水点播,有的家庭要复播西瓜,甜瓜或芝麻,大伙就一起挑水,一窝一窝的点播,有的庄稼要复播玉米,高梁或豆子,大伙就一起犁出壕沟,绞水灌溉,然后再冲壕播种,多数家庭要种烟叶,大伙也一起动手,逐块的进行开沟,浇水,栽苗,忙活了七八天,所有滩地全部复播完,就连早已种上棉花的地块也都浇了水,俗话说,收秋不收秋,全看五月二十六,恰巧于五月中旬,老天下了一场透雨,等到其他家庭才开始复播时,方顺才互助组里的所有庄稼苗都已长了起来,一地碧绿,全村人看了都十分的眼红。
三伏天,正是秋粮最需水的时候,也是老天最不讲情面的时候,只需半个月不下雨,所有庄稼苗都蔫了,一个月不下雨,便没了收成,没有井水的人家真是干着急,有水井没劳力的家庭也只能干瞪眼,而方顺才和他的组员们,人心齐,干劲大,凭借五眼水井,白天黑夜连轴转,人歇辘辘不歇,两人一班,轮流绞水,尽管累得精疲力尽,但看着浇过水的庄稼苗越长越旺,人人心劲十足,个个激情满怀,谁也不想偷懒,谁也不叫屈,大伙齐心协力顶烈日,冒酷暑,硬是将三伏旱天抗了过去。
秋后庄稼又获大丰收,西瓜,甜瓜,亩产都超过了一千多斤,玉茭,高粮亩产超过六百多斤,豆子亩产五百多斤,烟叶晒干后亩产也在四百斤以上,棉花亩产皮棉一百多斤,秋分前后,冬小麦也全部及时下种,不误农时,入冬后,各家各户游集赶会,卖烟叶,卖棉花,跳余粮,卖豆腐,尽情的享受着钱袋子鼓起来的喜悦,至年底,家家粮食不缺,有新衣服穿,有棉油吃,小日子一下子兴旺了许多,春节前后,大伙开始议论,有的要买牛,买骡,打马车,有的准备买院子,盖房子,给孩子娶媳妇,所有家庭都沉浸在幸福与欢乐之中。
庄稼的连年丰收,各个家庭的富庶,让方顺才欣喜不已,他深感,将大伙组织起来,这条路算是走对了,力量要比一家一户大多了,抗灾的能力也比单干家庭强多了,只是这样干太费劲,效率也太低,要想获得更大丰收,眼下急需解决的是牲口,水车和车辆,牲口他可以鼓动组员们凭各家攒钱多少去自由的买,马车也可以自己去打,只有水车要大伙摊钱来买,于是他四处打听,到西杨,听城,南常各村中去查看,这时他发现,有的水井上安装着一种叫铸铁轮盘的水车,上边有个带刺的大转盘,叫做天轮,下边有个竖着的圆铁轮,叫做卧轮,轮轴上搭的两道由铸铁板组成的长链条叫做耳板,耳板上固定着一尺大小的水斗子,从上到下至少有四五十个,天轮上装有木杆,牲口拉动木杆,天轮转动,铁齿拨动卧轮,拉着带斗子的铁链上下转动,将井底的水一斗一斗地提上来,倒在井口中的铸铁环中,再送入水渠,流入庄稼地,只要牲口不停的拉,水就会不停的流,比起人绞辘辘又省劲又快捷,水流源源不断,看到这样的水车,方顺才赶快打听,后来知道这是绛县南樊铁术业社制作的,一部小车要一百多元,用小麦换要一担五小麦,于是他赶快去了趟南樊,订好货,说好价钱,回村后和大伙商议,大伙都同意用粮来换,很快他们凑足了粮食,用车拉上到南樊镇换回三部小车,半个月后,便安装在河滩地的两眼水井上。
一九五二年春季清明前后,三部小车同时启用,套上牲口,水车转动,水从井底源源不断地提上,哗啦哗啦的流如麦田中,一人在井台上赶牲口,一人在田间引水回源,两人一组白天黑夜,轮流不断,仅三四天时间,便可浇完一块地,不到半个月,所有河滩的麦田,全部浇了一遍,大伙看着麦田尽快返青,碧绿茁壮,互助组的人都高兴极了,说这比摇辘辘轻省多了,赶谷雨前每块地都能浇两遍,老天在不下雨,也旱不住我们,其他村民都围过来看,见这样快捷的浇水,也都发出了啧啧的赞美声。
此时,方顺才互助组的优越性越来越强,名声也越来越大,不仅感动了全村,而且震惊了全县,时任县长的郭英贤,带领县政府分管农业的领导和二区政府的干部们数次来到村中视察,并多次在全县大会上进行表彰,县委宣传部举办的《曲沃小报》,也多次发表文章,进行宣传报道,方顺才互助组的名声传遍了全县。
五、合作化初期的带头人
一九五二年清明前后,全组人都早早行动起来,投入到紧张的浇小麦,拉粪土,平整棉花地的劳动中,恰巧这时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汇成洪流,从北向南滚滚而下,进入常村北门后,本当先泄入村口两侧的大坡池内,聚成一大池水,然后再顺南岸的泄洪口,流入村西大沟,然而,因破池年久失修,底部淤土堆积,周边石块塌陷,洪水进入后四处漫溢,无法汇集,只好白白地流入浍河沟中。这一天,方顺才和许多村民都冒雨守在行陂池岸边,看着洪水漫流,聚拢不住,都感到十分可惜。
大伙议论说:“多好的陂池啊,可惜坏了,聚不下水了”。
有人说,“陂池太重要了,过去家中喂猪喂牲口洗衣服全靠陂池水,没了陂池水,用水都得从沟里往上担太费劲了”,也有人说,要是有人挑头,把陂池再修一下,那该多好啊!
听着大伙的议论,方顺才深知,常村因村中井水缺乏,村民除吃水要从井中绞外,其余用水都要到浍河沟中去挑,十分费劲,过去老辈人修下这个四五亩地大的陂池,就是图用水方便,陂池修得很好,周边全用石条砌起来,存水又多又不漏,只要下雨,洪水从村北高埝上一泄而下,进村后必先流入陂池,汇聚起来,村民洗衣喂牲口,能用好几个月。一年只要下三四场大雨,陂池中便会常年有水,方便极了,自从土改运动到现在,五六年没有整修,现已毁坏,洪水再也无法汇集,这两年,村中成立了三四个互助组,村民开始富了,牲口增加了几十头,猪,羊,鸡也多了起来,没有陂池水,真是太难了!想到这里,方顺才暗下决心,他要带领全组的劳力,将陂池重修起来。
这天晚上,他和组员们商议,有人说:这是全村人的大事,应当各家各户都出劳力,不应光是咱组单独干。
也有人说,修陂池早就是全村人都盼望的事,就是缺少领头人,咱们组只要一动手,其他组都会参加,到时候出钱,出力,全村人都会响应的。
见大伙热情很高,方顺才说:行,那咱们明天就先下手干,需要买砖,买灰,钱我先垫着,只要咱们一带头,全村人都会跟着干,等修好后,花多少钱,再让全村人摊。
大伙立即表示!“行,先干起来再说”。
第二天,方顺才带领全组十几个青壮年,拿着铁锹,齐集陂池中,开始挖底,清淤,不想他们一动,另外两个互助组,有屈挺柱和申福安各带领五六个青壮年也加入进来,几十个小伙子一起动手,仅三四天功夫,就把陂池中的淤泥全部清理干净,这时要重新打底,打底的用红胶土,沙与白灰混合,方顺才将家中积攒的百十元钱全拿出来,让人套上马车,到北山去拉石灰。他妻子埋怨他说,修陂池是全村的事,你把咱家辛苦积攒的钱全垫上,要是将来没人摊,这多让人心疼啊!
方顺才说,别管那么多,现在急用,咱不拿出来?谁让我是共产党员呢,就这样,石灰拉回来了,红胶土和沙也都准备好了,有人找来石夯,大伙掺土的掺土,砸夯的砸夯,很快将陂池底全部砸实,修好,在修砌岸边时,因许多石条遗失,损坏,需要另寻石条。此时,有人出主意说:圪塔岭上,老庙已经拆掉,地基上全是石条,在那里白白放着,何不拉来用,方顺才一想,说:行,就用庙里的基石,于是大伙又都来到圪塔岭上,拆下庙底基石。这时,不光是互助组里的人全来参加,就连单干户的人也都扛着工具加入进来,一时间,五六十号人汇集起来,从庙中撬石,抬石,拉石的人流不断,陂池岸边,和灰,摆石,镶砌的也人潮涌动,大伙干劲十足,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这个有方顺才发起,全村人自觉参与的修陂池活动便顺利完成。至农历三月底,一个又结实,又美观的新陂池便出现在常村北门内西侧。进入五月后,老天连降大雨,洪水泄入陂池后全部汇聚起来,一池碧水,清澈荡漾,妇女们在岸边洗衣,淘菜,男人们挑水回家喂猪,喂牛,方便极了,大伙齐声夸赞:“多亏人家方顺财,给咱村干了这么件大好事!”
农历五月上旬,收完小麦又到了夏播秋粮的时候,这时老天又不下雨,方顺才互助组虽然有水车可以浇地播种,但没水车的家庭都急得团团战。这时,方顺才发现,浍河南岸的上裴庄村,那里的河滩地里种有百十亩莲藕,莲藕下种后需天天浇水,水从南山脚下天河中流入河滩地,从藕畦中穿过后泄入到浍河中。上裴庄藕田位于常村东南方二里处,那里的地势比常村高出许多,如果能在浍河河道上修一渡槽,将藕田中的水引到常村河滩地中,那么滩中所有的田地全部都能浇上水,而且比井水大得多。
有了这个想法,方顺才立即行动起来,他先跑遍所有河滩地的家中,征求他们的意见,大伙都表示赞同,愿意捐钱出力,他又跑到上裴庄村,和那里的村长,支部书记商议,他们说:“水浇完藕田,又白白地流走了,你们只要能引过去,想咋用就咋用。”于是方顺财将村民组织起来,先捐出部分钱,物,买来砖,买灰,又请来工匠,选址施工,所需石条,仍然到旧庙中去拆去拉,工匠们先在河道中栽桩,在桩上架石条,铺石板,再在石板上砌砖,很快修起渡槽,然后挖渠,将从藕田中泄出的水流引入渡槽,又在常村河滩地中挖渠引水,输入到所有天地中,忙活了二十多天引水成功,河滩中的几百亩地除了水井之外,又多了一道自流水,这样一来,无论互助组的土地,单干户的土地,全都有水灌溉,既保证了按时复播,又保证了伏天用水,从此,常村河滩地,再也不怕干旱,成了真正的水浇地。
一九五二年秋后,常村全村粮棉大丰收,产量大大超过了周围所有村中,这一成就引起了曲沃县委、县政府的高度关注,时任县长的郗子英,亲自来村中调查,访问,随后又派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马安国,农工部长柏毅,带领工作队常驻常村,他们要总结经验,上报县委,全县推广。
马安国副县长和方顺才交谈,方顺才从修陂池,引藕田水浇地两件大事的经过,诉说了他内心的感受。他说:“互助组优越性的确很多,但户数少,力量小,想干大事就显得力不从心,要让大伙都富起来,就得把全村人都组织起来,拧成一股劲,这样才能让大伙都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
柏毅部长说:这样的事,不光是你们有这样的感觉,不少互助组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前不久,河北省平定县西沟村的李顺达互助组已经将全村人组织起来,成立了农业生产合作社,中央已经把它定为试点,现在咱县的杨谈,,安居,听城,营里等几个村也都在酝酿成立合作社。你可以发动全村人讨论一下,如果组织起来,土地和农具怎么作价,牲口怎么喂养,投工怎么计算,收入如何分配,这些都得先拿出个方案来,让大伙都同意,以免成立起来了,又不晓得怎样管理,最后闹出矛盾来。
马安国说:方案拿出后,你可上报县政府,县政府最后要拿出一个实施办法,让各个合作社参考实行。
方顺才见工作队全力支持,立即行动起来,随后,他找来邱龙水,石足亭,屈挺柱,牛福安等十几位村民,让大家充分讨论发表意见,最后形成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即:成立常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全村村民全部加入,属集体股份制,各家土地,农具,车辆,牲口安好坏,多少,大小进行作价,入社后变成各户股份,村民都是社中劳动力,按日计工分,一天一个劳动日,计公十分,年底总算帐,按投资股份占三成,投工占七成,两项计算。将全年总收入扣去每户按人口分配粮、棉款的剩余进行分红,全村成立三个生产小队,牲口在小队集体喂养,有生产队长安排生产,分配劳力,方案上报县上后,很快得到批示,常村农业生产合作社于一九五三年三月正式宣告成立,方顺才被选为支部书记兼社长,同时,这一时期成立的,还有西杨人民政府,常村与望降,卫村,盈村,司马庄,八里庄等十余村归西杨乡管辖,从此,常村成了曲沃县最早的六个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简称初级社)之一。
初级社成立后,很快显示了它巨大的优越性,作为社中的领导核心,方顺才更加忙碌,他将全部心血倾注在合作社中,还要不停地参加县上会议,领会党的政策,学习外地经验,还要精心的安排生产,考虑粮食如何种收,经济作物如何分配?既要保障超额完成国家的征购粮,又要保障村民有吃有穿,更要考虑年终分红。他决心要让村民分到更多的粮食和钱财,享受到走集体化道路比单干和互助组更大的优越性。
为了壮大生产,方顺才带领社员在坡岭田中又打了几眼深井,安上了轮盘水车,为了解决畜力不足的问题,他派人四处赶会,上集,买回七八匹马和骡子,又为各生产队增打马车一辆,这年春天,国家提前拨付了征购粮的预付定金,方顺才将这笔钱全部投入到生产资料的改进上。
由于他的精心安排,全村人的热情劳动,这一年年底,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均获大丰收,小麦亩产平均五百多斤,玉茭,高梁亩产超过六百斤,豆子亩产也达四百多斤,棉花亩产皮棉近百斤,晒烟叶亩产也超过三百多斤,西瓜甜瓜亩产都在千斤以上,花生亩产也多达二百多斤,再加上,各生产队都在井旁安排了小菜园,社员们吃菜常年不断,年底分红,每工值一元多,加上生产资料折算,扣去所分粮棉外,每户平均分红都在两百元以上,多的高达五百多元,这一下,人人喜笑颜开,个个兴高采烈,大伙纷纷说,这多美啊!听见铃声就下地,队长派活咱就干,不操心种收,也不操心喂牲口,干活红火热闹,心情爽快舒畅,粮棉分的不少,钱袋也鼓了起来,这是多好的日子啊!简直像神仙一样。
常村初级社的成功,让许多村子非常羡慕,周边的望降村,卫村,盈村,常安庄四村,因互助组组织不健全,生产发展缓慢,村民纷纷要求加入到常村初级社,在西杨乡政府的协调下,将县政府批准,于一九五四年春,四村联合成立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新址选定在常村赵家户议事厅内,定名为“旭光”农业生产合作社,简称“旭光”社,常村管理区,方顺才当选为党总支书记,兼主任,望降的许光利当选副主任,卫村的刘四林,常安庄的张顺祥,盈村的耿学孟当选为管理区委员,“旭光社”成立后,按照常村原初级社的管理办法,各村划分小队,土地,农具,牲口全部作价入社,牲口集体饲养,村民都以社员身份,参加劳动,按日计工分,年终分红。
从互助组,初级社到高级社,方顺才带领村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集体富裕的道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方顺才真正称得起农业合作化初期的领头人。
六、经受成功与挫折的考验
一九五五年,党中央号召全国农村都要走集体化道路,曲沃县也加快了农业合作化的步伐,不少农业合作社提出要并社,扩社,增大合作社的规模。常村旭光农业社由于越办越好,影响越来越大,为此,常安庄也提出要加入进来,经西杨乡政府批准,旭光社由原来的四村扩大为五村,成为含望绛,盈村,卫村,常安庄和常村的五村联办合作社,社址仍在常村,方顺才依然是党总支书记兼管理区主任,从这时起,旭光社更名为五联社。
村子多了,规模大了,方顺才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面对五个村子,一千多户,五千多口人的生活和劳动,方顺才更加勤奋,工作更为尽心,他为了谋求合作社的更大发展,除了加强农业生产管理,注重水利开发为,还提出要创办副业生产,一方面要为社员生活提供更多的方便,另一方面,也要为集体增加收入,为合作化的发展提供更为雄厚的公共积累,他先在常村西沟中,利用土窑洞,办起了榨油坊,机磨房,购买轧花机,弹花弓,设立铁匠铺,木工铺,还创办翻砂、铸造加工厂,除了为社员生活的农具使用提供服务外,还承揽外村的加工项目,赚取利润,当时,国家提出农业发展要走机械化道路,在有了公共积累以后,方顺才赶快买回拖拉机,柴油机,并购买链条筒子水车,用以取代铸铁轮盘水车,用机器来代替畜力,极大的加快了水井抽水灌溉庄稼的效率。
当年农历六月,一场特大暴雨,让浍河洪水泛滥,不仅冲毁了河道上利用莲藕地中流水浇地的渡槽,而且连所有河滩地的庄稼、水井全部冲坏。河滩地里没了收成,不只是常村受到灾难,就连卫村,盈村,望绛,所有依赖河滩地的村庄都深受其害,虽然灾后,晋南专署拨了一些救济款,但要完全恢复河滩地的生产,却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作用,常村幸亏在坡岭地上多打了一些水井,用柴油机带动链条筒子水车提高了浇地效率,才保证了坡岭地上庄稼的丰收,让社员没有挨饿,同时,副业生产增加了一些收入,让年终分红没受到多大影响,此次洪灾过后,方顺才深感,用副业填补农业这条路走对了,用机械代替顺畜力、劳力,这条路更为重要,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这一年秋季,西杨乡开回来一辆波兰式拖拉机,在村西大块田中进行耕田试验,各村社员都围去看。只见拖拉机突突突地响着,上边冒着浓烟,后边拖着个长长的大铁犁,四个梨铧从地上一过,便将三尺多宽的土地翻起一尺来深,不到半响,十几亩地,就耕完了。社员们都惊叹不已,方顺才和好几个管辖区的领导都站在地头上看,他边看边想,机械化太重要了,要是我们管理区有这么一两辆拖拉机,含愁什么耕地,运粪,拉庄稼?过了没多久,西杨乡就成立了农机站,接回来三四辆拖拉机,但拖拉机大量的跑起了运输,很少到村中干活,方顺才见用不上拖拉机,便开始琢磨自己制造一辆土拖拉机。
他整天钻在沟中的铸造、翻砂厂,和工人们一起画图,研讨。并多次到西杨拖拉机站去请教那里的技术员,他将一台二十马力的柴油机作为动力,进行改装,下边安上铸铁架子,装上四个胶皮轮子,将柴油机上的皮带轮连接铁架子下后车轴上固定的小铁轮,再与前边轮子上装上可以转动的方向盘,柴油机发动后,带动后边的轮子,推着机器往前走。一连实验了一个来月,总算是能拉犁耙地了,接着他从农机公司买回来几张大型单铧铁翻犁,让拖拉机带着,再让一个小伙子在后边扶着,开始了犁地,果然比牛拉犁速度又快,犁得又深,方顺才试制的土拖拉机成功了,顿时县、乡政府领导,各合作社的负责人都来参观,大家纷纷夸赞,方顺才敢想敢做,是改革农业机械的土专家。
土拖拉机投入使用后,又是犁地,耙地,又是运粪,,拉庄稼,很是忙活,但总因是土法制造,很不坚固,不是接口断裂,就是方向损坏,经常的修,而且操作也很危险,常常出事故,用了一年多后,便停用了,加上从一九五七年开始,西杨乡农机站,又接回了几辆东方红牌拖拉机,经常到各村去支援农业生产,耕地、拉粪、碾场、随叫随到,所以,方顺才试制的土拖拉机便搁置起来,再也不用了。
有了试制土拖拉机的经验之后,方顺才胆子更大,目光更远了,当时县上特别重视棉花生产,说棉花是战略物资,提出亩产皮棉要超百斤,所以经常督促各管理区,想尽办法提高棉花产量,然而,种棉花最普遍的危害是棉蚜,每年麦收后,得安排大量劳力用药筒子不停地喷洒农药,十分费力,效率还不高。这时,方顺才从科技报上看到,国家生产了一种可以喷洒农药的飞机,从低空飞过,能将农药喷洒在庄稼上,一天可喷洒数千亩,方顺才又动心了。
那时,一心扑在发展农业生产,壮大集体经济,带领农民走上富裕道路的方顺才,为了提高农作物产量,为了让社员们尽快富起来,真可以说是想得入了迷,急得发了疯,他什么也不怕,什么也敢做,只要想到了,就想试一下,于是,他决心试制一架土飞机,来代替人工喷洒农药。
这一次,他接受土拖拉机光出事故的教训,没去找铸造厂的工人一起干,而是自己在家里琢磨。他要先设计出一个模型,只要能飞起来,再想法改进,然后让国营大机械厂来制造,他先画出模型图,用木板和竹披拼成机身和机翼,再从太原买回来一台小型内燃机和铁制的螺旋桨,装在机头上,整个模型有一尺大小,十几斤重,试制好后,灌上汽油,准备发动,因害怕飞机飞起后漫天乱跑,掉在河沟里摔坏,他用一根长绳子拴住机身,让人拽住另一端。试飞时,将飞机放在一个大场院里,点火发动后,飞机真的飞了起来,有两丈来高,一人不下边拽着绳子,像放风筝一样,在场院上转了十几圈,就这样,方顺才试制的土飞机第一次试飞,算是获得了成功。
尽管飞机模型,从第一次试飞到进一步改进,直至最后制造成真正的飞机,还需要反复的研究和改装,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然而,因当时有许多人围观,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全县,县政府领导专门来察看,并现场观看了试飞表演,这一成功,让领导们也极为震撼,在大跃进高潮即将到来之际,人们思想意识的冲动和空想已经不再考虑科学的依据,而是极力的推崇“人定胜天”,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伟大创举,于是层层上报,很快传到了省政府,省一记者来常村现场察看后,在一九五七年七月的《火花》杂志上发表了常村农民方顺才制造土飞机的专题报道,一下子让方顺财大胆实验,勇于革新的名声传遍了全省,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尽管方顺才试制的土飞机模型,因未能被专家们接受而进入正式生产,但方顺财的无私奉献,大胆革新的精神却激动人心,一九五七年十月,在县人武部马克坚部长的极力推荐下,方顺才作为复员军人敢于创新的优秀代表,出席了在太原市召开的全省民兵先进代表大会,受到了省政府的嘉奖。
这一年的冬季,曲沃县委发出了《关于开发会合的决议》,号召全县青壮年投入到修筑浍河水库的战斗中,作为多次经受浍河洪水灾害的五联社,立即响应,以方顺才为首的由百人组成的常胜突击队,立即出现在开挖浍河大干渠的劳动中。
从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开始,方顺才带领突击队员们,日夜奋战在村南浍河沟崖上,开挖干渠土方。因干渠深四丈多,上口宽两丈多,突击队员们全拿铁锹,两边分五六个台阶,一层一层地挖土往上扔。十冬腊月,寒风呼啸,但人们都穿着单衣,淌着汗水,不停的奋战着,仅用了三个多月,至一九五八年农历四月初,所有干渠全部完成,干渠挖好后,方顺才又带领部分民工,开赴卫村东门外,在那里修筑扬水提灌站,他要从这里将浍河水从沟底提升二十多米,再挖一条支渠,将水送到盈村、常村、常安庄、望绛,让五联社的所有土地全部变成水浇地。
一九五八年四月十二日,浍河大坝修筑工程正式开始,方顺才又带领全社突击队员们奔赴浍河工地,他们挖土,跑飞车,打夯,筑坝基,日夜奋战,同全县人民一同用三年多时间,就让大坝胜利合垄。这期间,方顺才和他的突击队员们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当年秋后,由于方顺才成就优越,表现突出,被乡政府提升到东辛村机械厂,担任了厂党委书记兼厂长,这年十月份,曲沃县成立人民公社,宣布取消西杨乡政府,同西常合并归入史村,成立“东风人民公社”,从此,方顺才离开常村农业生产合作社,进入到一个新的工作岗位,在那里一直工作到一九六零年底,这一年全县各公社再次进行缩编,东风人民公社撤销,改建为西常,史村两个人民公社,五联社中的望绛,常安庄也分离出去,由常村、盈村、卫村三村组成三联社。
一九六一年春,方顺才调回村中,担任三联社总支书记兼社长,一九六三年,全县再次进行整编,将所有联社改为以行政村为单位的农业生产大队,“三联社”也被撤销,常村成为单独的农业生产大队,方顺才仍是支部书记兼大队长,他继续带领常村村民奔向凭借发展农业生产实现集体富裕的道路。
从一九五一年,在村中成立互助组开始,方顺才带领常村人民在合作化道路上奋斗了十余年,这期间,他凭借自己的艰苦奋斗,拼命工作,为常村生产面貌的改变,常村村民的幸福做出了重大的奉献,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对他们热情付出和取得的巨大成就,村民们赞颂不已,然而,在那个狂热的政治斗争年代,他也难逃厄运。
一九六五年春,在“大四清运动中”,他当年离开部队,返回家乡的旧账。再次被翻出来,说成是开小差,叛逃部队,再加上任职期间,那些说不清的经济问题,而被错定为四不清干部,阶级异己分子,方顺才不仅党籍销,干部撤职,还将凭辛苦积攒的钱建起的五间北房也退出来,全家搬进了西沟中的两孔土窑洞里,在那里过起了极度贫困的生活,一九六六年春天,四清运动还没结束,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向狂风暴雨一样,再度降临,方顺才多次被批,挨斗,遭受侮辱,身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一直到一九七八年,四人帮被粉碎,文革结束,才予平凡。从那一年开始,丰顺才不仅党籍恢复,从窑洞搬出,重住他所修建的北方中,而且恢复干部职务,重新走上工作岗位,受县委县政府任命,他担任了史村镇石膏加工厂厂长。从此,他开始了新的工作,迈上了能为人民继续奉献力量的新征程。
一九八五年,方顺才六十岁以后,从工作岗位上退休回家,二零零一年八月,因体弱多病,不幸与世长辞,享年七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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