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感时刻

人们把一年划分为12个月，又根据物候特征赋予它们春夏秋冬的名姓，又按照万物生长规律细分为24个节气。这可能就是古人的智慧吧，使得每一天都有迹可循，不至于无边无际无知无觉。赋予每一天名姓，赋予每个人理性。

妹妹今年高三，学校规定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来，她晚上总会很晚才睡觉，第二天非让家里人喊才能起床，仿佛不这样做就跟没回家似的。用妹妹的话就是，感觉亏了。同事的儿子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去图书馆读书，我说这孩子好爱学习。同事说他哪是爱学习，只是觉得这样新的一年才有个好的开始。

人们总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做出某些行为来证明这一刻存在过，而我总会用某些行为授意某个时刻为结束，某个时刻为开始。

初中那会儿在学校寄宿，那时候手头不宽裕，人也笨口拙舌，不大会说话。每次某一天花钱超过预算，或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办错事总会感觉特别糟糕。这时候总会想着这一天赶紧过去，期待着新一天的开始。第二天早晨看到阳光透过宿舍窗户斜照到枕头上，便会心情舒畅。那时候的我每天都过得很精神，每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刻便是我新的起点。

刚分手那会，心情正低落，偏偏工作也不顺心，有天实在忍无可忍索性打假条请假独自一人旅行。说走就走，连夜买了去长沙的火车票，坐了15个小时的硬座，第二天早晨一下火车便跑去爬岳麓山。连夜奔波早已经是身心俱疲，但我仿佛赌一口气一般，背着旅行包蹒跚爬到山顶，感觉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抑郁一吐为快。当我终于艰难地站在山顶，看远处波诡云谲，整个长沙城都笼罩在这茫茫迷雾之中。那一刻，感觉天地间突然静止，一切都不存在了，大有遗世而独立之感。

在下山的路上，我遇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在小跑着追逐着妈妈吹出的气泡，气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的光。孩童不谙人世离别苦，放学追逐五彩珠。越看越觉欢喜，连之前讨厌的世界也可爱许多。

回来之后，我删除了关于他的一切，在这个信息时代里，这是我所有的决绝了。终于在那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我回去了母校。那里依然风景依旧，仿佛我们谁都没有离开过。又一次走了曾经走过的路，仔细看了看路边的风物，像有巫女的魔法森林，像有公爵的落魄城堡。

那个凌晨我独自爬上了学校附近的山，周围万籁俱寂，天光将现，夜色将明，依稀看到郁郁葱葱间裸露的岩石，还有我与空山。

那天，我写下了一段小诗。

就当作是告别吧。

告别过往。

就当作是勇敢吧。

我也终于能坦白从宽，直面逝去与不甘。

就当作是开始吧。

我也终于能学着妥协，

学着与不漂亮平凡的自己和解。

大概对我来说，每个具有仪式感的时刻都是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