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30岁还有几天的我,突然脑袋里,一个瘦高瘦高的少年在脑袋里浮现了身影,那是我童年时期唯一的性别为男的小伙伴。
倒也不是青梅竹马,没到那份上,但从没有吵过架是真的,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觉得面目可亲。他是个瘦竹竿一般的身材,瞧着力气也不算小,但太乖了,不会打骂人,更不会欺负女孩。我们是一个村的,小学里有那么半个学期,我常常与他一道去学校,再后来,我就找了女孩子作伴,倒也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只是大家到了某个年纪,三八线的年纪,不可免俗地,就被安排了渐渐的疏离。
这么相安无事地到了初中,又成为了同班同学,实在算得上有缘分了,毕竟一个年级十几个班,没点子巧合,被分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最好的闺蜜甚至跟我分到了不同的学校呢。因为上学回家的路就那么一条,人也成熟了不少【当然,此处的成熟仅仅相对小学而言】,渐渐地开始互相打招呼了。
就这样,偶尔地,他会问我接几本课外书和杂志看,我当然慷慨地借出,反正自己是早已经翻腻味了。一来一回之间,倒也融洽,借出去什么样,回来大抵还是什么样,没有损坏的,因为这样的爱护,我倒多了一层欣喜,更愿意借书给他了。不过他却不是那种特别爱看书的性格,语文成绩也不好,看了我那么多的闲书,也没记住几个成语,写作文爬不满800个字,实在是叫人沮丧。当然他倒也不是偏科,他门门功课都很平均,平均的差劲,全班50多号人,他在40多的名次里呆得稳稳当当的。
这些就是大概的前情提要了。
有一天,我们在放学路上,忽地提到一个词,约莫是作文里最爱出的考题,理想。如今说出来味同嚼蜡,当年说也不敢随意说,怕不够尊重,玷污了它的圣洁。
我那时候胆子可真大,或许,更恰当些的形容,应该说,我那时候可真无知。因为无知才叫我充满希望,才叫我勇气满满,才叫我信心百倍地,说出了那句话。我说,我想成为一个作家。天知道多年后现在的我如何羞愧地打下了这个词。我那时候,真敢说啊。
但这并不是我的羞耻巅峰。
在我说完之后,他想了想,他说他想开家小店,一个不拘多大的店,勉强能站得住一个人也行,总之是家店就行,然后每天赚点饭钱,悠闲地过过日子。那是的我听完之后,一瞬间是茫茫然,再想竟然觉得这是个啥?这说的跟理想有半毛钱联系?在这荒唐的情绪支配下,我说出了一句话,一句到如今想起来,依旧叫我恨不得尴尬得永生不要再见人的话。我说,你的理想可以不必这么小的。
我竟如此无知无畏地说了这样的话。
在经历了生活的教育与毒打后,我已经幡然醒悟,开家小店的理想,绝不是大小可以衡量的,它是多么美好而务实的理想,如今于我而言,同样隔着星辰大海,遥遥不可及。
我曾经以为,所谓理想,非得作家、医生、工程师诸如此类不可,却从未想,上下五千年,多少朝代多少人名,全都堙灭于时间的滚轮之中,拢共剩下的那么些资料与人名,九牛一毛罢了。人,终于是凡人多如蚂蚁,蚂蚁何曾需要姓名呢?不过一根触须便可依照本能行事,安稳地度过一辈子了。
自然,理想于我遥不可及,主观原因是它本就遥不可及,客观原因则是我不够努力。然而,脑袋空空的时刻,努力的方向也模糊得如同陷入沉睡时的大脑,要么是噩梦连连,要么是空白一片,偶而做回好梦,总是醒来就忘。
值得欣慰的是,后来回家,那朋友,果然开了家小店。
让我既想恭喜他理想成真,又怀揣了阴暗的嫉妒的心思,那虚幻的天赋与好运,怎么就不能眷顾下我呢?当然,我自然也知道,他必然做了很多努力。
我问了出来,我说,没想到你如今这么成功,还把自己的店开了起来。
他说,嗨,没什么,只是开着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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