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肩胛骨

   露露定定的看着牢房的栅栏，想着一块肩胛骨也能定案吗？明明与儿子把那人渣剁成了渣，骨头顺着下水道冲走了，肉一部分丢在垃圾站喂了野狗，一部分丢到湖里喂了鱼。呵呵，当初狰狞着肥腻的脸吼着“养你们做什么，杀肉吃吗”的那个人，他的肉也不知野狗和鱼儿们觉得好不好吃。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曾经为爱私奔的两个人，还有了儿子，怎么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呢？是他第一次有了情人，还是情人怀孕逼宫自己没有让位，或者是第一次动手打自己的时候？
   透过囚室高高的小窗户，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放佛看到了小时候的两人在嬉笑打闹。娘因为生了自己这个“赔钱货”，之后一直要求生儿子，终于在接连流产了另外三个“赔钱货”之后身体伤损过大不能再怀孕，被奶奶和爹爹扫地出门，嫁妆也没有拿回来。回到姥姥家，只有姥姥心疼自己，会偷偷拿吃的给娘和自己，每次来到也不敢久坐，偷偷塞点零钱、留下吃的就匆匆回家。姥爷和舅舅都觉得娘生不出儿子被休了很丢人，急吼吼的把娘嫁给了已经克死俩个婆娘的后爹，做了第三人婆娘。好在后爹虽然克妻，人倒是很不错，也没有嫌弃自己是个丫头片子，说自己已经有小子了，再有个丫头儿女双全福气着呢。她眯起眼睛，看着房间里细碎的尘土在白织灯下飞扬，就像他们的青春。继父人很忠厚，脸上有疤看着吓人却从没见过他发火，家里有什么也是她和哥哥平均分，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哪怕家里只有一支铅笔了，继父也会从中间锯开一人一半，那几年是一生中最幸福的吧。继父、娘、哥哥的疼爱，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真真实实被宠成了小公主。
   后来，娘由于多次流产造成严重妇科病，腰疼易劳累，家里的经济来源大半都换了各类的药。后来娘得了宫颈癌，家里经济更是雪上加霜。为了省钱，继父连抽了多年的旱烟都戒了，哥哥都二十三了，因为穷媳妇儿也没说上一个。后来娘为了给哥哥说媳妇儿，给自己找了个富裕人家，用人家给的彩礼给哥哥娶媳妇儿，那年是上高三吧，自己成绩很好，老师都说是上重本的料。哥哥知道后大发脾气，最后坚持让自己参加完高考，说如果考不上就让妮儿嫁人。为了不在村里一辈子种田生娃，自己拼命的学习，哥哥多少次将掏来的鸟蛋给自己补充营养，大冬天去河里摸鱼偷偷炖鱼汤过年······一年后，自己考上了重点大学，但娘也时日无多，为了对得起继父对自己娘俩的照顾，也为了自己在娘走以后有人照顾，娘还是把自己说给了邻村老实巴交的青年，彩礼只要了三万，只要求对自己好。娘哭着求自己嫁人，担心自己走了，亲爹不要，姥姥做不得主，跟着继父和继兄受委屈。
   可是，十七岁的少女是多么渴望大学生活呀，每天对着录取通知书哭啊哭。那个酷热的夜晚，哥哥突然悄悄叫醒自己，要带自己溜走，供自己上大学。对大学的渴望让十七岁的少女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家。
   外面的世界真大啊，可是生活下去真难啊，连在水龙头里喝一口水都是要钱的。好容易熬到了开学，哥哥便让自己去住校，安全、便宜。也方便哥哥打工。哥哥每次攒下五百，就会送来给自己，穿着捡来最齐整的衣服怕给自己丢脸。为了给哥哥减轻负担，在食堂勤工俭学，可以免费吃饭，能省好多钱。再努力学习争取奖学金，慢慢的竟然有余钱偶尔买件衣服了。所有人有羡慕自己有个好哥哥，自己也发誓大学毕业后要努力工作回报哥哥，买房子给哥哥结婚。
   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是毕业后不能继续住校不得不住在一起，还是工作时被上司骚扰，哥哥在停车场揍了对方？孤独的两个灵魂在得知娘已病逝，继父喝醉酒刷下山崖尸骨无存后贴得更近。然后在痛哭过后，互相擦着眼泪的手是怎么伸进对方衣服的呢？或者，吻掉眼泪的那一瞬间就错了。这个城市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兄妹。那就换个城市以情侣的身份生活。
   燃烧的爱情让两个年轻人踏上南下的列车，数不清吃了多少的苦，流过多少的泪，自己怀孕却因为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流产时，他滚烫的泪仿佛在脸上还有余温。哥哥拼命地挣钱，与城管打游击、为了拉业务喝酒到胃出血，自己为了快跑拎着高跟鞋穿越在城市各个角落，进门前再穿鞋······
   终于两个人结了婚，有了二手的小公寓，慢慢换成了两居室、三居室，再次怀孕时哥哥哭着说“露啊，哥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这些年你太累了，别上班了在家好好养着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自己怎么就信了呢？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越来越远的呢？是自己住院保胎他拼命拉业务喝酒的时候，还是自己没白没黑的带孩子他没白没黑的跑业务的时候，或者是自己二胎车祸连孩子带子宫都没保住的时候呢？
  第一次发现他出轨是在孩子上小学以后吧，经济条件好了孩子也大了，出去工作后两人见面的次数越发的少。他说是因为寂寞，跟那些女人没感情，不过是花钱买欢，自己从怒火中烧大吵大闹，到觉得他“回家就好”，最后心如死灰，到底是经历了几年流着泪看天黑又到天亮呢？
   儿子大了，自己由于早早失去了子宫，又长期心情抑郁老的很快，身边不小得换了多少个女人，施恩般的说这“放心，你正宫娘娘的地位不会动摇”，到吵架时越来越恶毒的话、下手打人越来越重。天大地大，无父无母的自己到底能去哪里呢？动了无数次与他同归于尽的念头，可是留着儿子无依无靠又于心不忍，终于等到儿子大学毕业，想着接管家族企业自己就离开这个家，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不料新任的情人居然有本事让哥哥动了离婚的念头，而且只留给自己十万元，房子车子都没有，非常大度的允许自己拿走自己的衣服。呵呵，看着镜子里苍老的脸，到底是为什么呢，自己付出一生就是这样的结果？
   终于在他又一次吼出“养你这么多年有啥用，杀肉吃都嫌不够”。自己在酒里加入了攒了很久的安眠药，用枕头死死蒙住了他的头，直到自己没有了力气。等儿子回来后一起把他搬进了冰柜，然后就把儿子赶了出去，万一事发儿子必须是不知情的。等他冻结实后肢解、煮熟，把肉剔下来冲进了马桶，拿了两小袋一袋扔进了垃圾站喂野狗，一袋丢进了鱼塘喂鱼，骨头用电锯切成麻将大小分别冲进下水道、丢进了不同地方的排污口，唱着小时候的歌谣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半月后自己报警说丈夫失踪，过了一年多没有找到，居然在清理淤泥时发现了一块肩胛骨，偏偏不知怎么明明煮过了居然提取了DNA查明了身份。没有尸体就不能立谋杀案，反复了很久，最后以“这个部位的骨头都被切割了那么心脏和肺肯定也被切割了，人必然是活不成的”立案侦查。不过，都这么久了，冰箱已经扔到垃圾回收站砸碎了，碎片也不知去了哪里，家里更是从枕头到地板也全都换过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所以，公安到底是怎么怀疑到自己的呢？没事儿，自己保持沉默就可以了，有证据给哥哥偿命也认了，没证据就说明老天开恩，让自己能看到儿子娶妻生子。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定案了，不晓得用了什么方法认定了自己是凶手，拘留、审讯、法庭宣判······无所谓了，只要儿子好好的，坐牢也好、枪毙也罢，都不必在意。在惨白的灯光下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手，摸上许久不见的脸，微微的笑着，不觉流了满脸的泪，哥哥，我就快来陪你了，来世，愿我们都不要遇到彼此，各自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