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最爱的早餐是面包裹上蛋液,然后放在油锅里煎炸,等到颜色出现一点焦黄,再从锅中拿起,上面撒些白糖,据说这个味道非常特殊。在他心里,这种特别的面包,被他称为妈妈的面包。在那个人口不是很多的小镇,每天的阳光总会准时从厨房的玻璃窗中穿进来,张易伟懒洋洋踱步走进餐厅,儿子和妻子已经在餐桌前就座,有说有笑。妻子慧雅见到张易伟过来,会挪开一个座位,让他坐下,把事前准备好的牛奶和那种“妈妈的面包”摆在他面前。
这种诗情画意般的生活一去不复返,慧雅在病床前痛苦的挣扎了半年,最后还是没有扛过病魔的摧残,留下对丈夫和儿子无限的想念,离开了人世。生活的洪水猛兽吞噬了张易伟曾经美好的家庭,幸福在一夜之间就将他们父子甩下,晾在了疾风苦雨中,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像是一对孤儿,在生活中茫然失措,乱了方向。
慧雅安葬的第二天,阳光依旧按照它的节奏如常从餐厅的窗户中照射进来,张易伟从卧室走出来,看见儿子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餐桌前,平静的让人心痛,那种隐藏在内心的苦楚不知道如何去劝解。“我给你做早饭吧!”,张易伟对着发呆的儿子说。
儿子抬起头:“我要吃妈妈的面包!“
”没问题,我会做!“
张易伟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咖啡杯,再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两个鸡蛋。”妈妈用的不是这个杯子!“,儿子提醒张易伟。
”没事,这个杯子也可以用“。张易伟顺手把鸡蛋打进咖啡杯,鸡蛋的残液落在了桌面。”我说了,这个杯子太小了!“,儿子的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没关系,只是撒了一点蛋液“。接着张易伟打开牛奶盒,向咖啡杯中注入牛奶,倒得太猛,牛奶又洒在了桌子上。
”我说过的,妈妈用的不是咖啡杯!“,儿子的声音里开始有了哭腔。张易伟心里也开始有了烦乱,不想再给儿子做任何解释。
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黄油,用餐刀切下一块,放进咖啡杯。从橱柜中取下一个平底煎锅,锅里倒了点油,打开燃气灶,用中火热油。儿子盯着张易伟,眼中露出的神情,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突然闯入自己家的厨房,自说自话的摆弄厨具,准备要做出一顿大餐。
”那块黄油是需要搅拌的!“,儿子再次提醒张易伟。
”好的!“,张易伟把电动搅拌棒伸进杯子,按下开关,搅拌棒疯狂的转动起来,一下子把咖啡杯里已经剩下不多的牛奶全都抛洒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开始哭起来:“我说过的,妈妈用的不是咖啡杯!”
张易伟心烦意乱,忙着用毛巾把桌子上洒出来的混杂着牛奶、蛋液和黄油的液体擦掉。接着又拿着两片面包,准备放进咖啡杯里,蘸取牛奶和蛋液。可是咖啡杯太小,两片面包塞不进去,他先是用力,然后又把面包从中间折起,硬塞到咖啡杯中。儿子看他这样,哭声更大了,他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听自己,按照妈妈的方法来。张易伟看着油锅里的油已经要烧干,油烟开始冒了出来,忙不迭把手中的面包片丢入锅中,“刺啦”一声,锅中甩出来的油点全部溅在了手上,张易伟心中忍着的那句脏话终于脱口而出。
”算了,不吃妈妈的面包了,我们以后就吃平常的面包吧!“
谁都没想到,妈妈离开第一天的早餐,就演变成了父子二人的一场悲剧。
”如果当初有这个机器,妈妈离开的第一天,我们可能会好过一些“。在把全能烹饪机安装好,儿子对张易伟笑笑,二十年前的那个早晨,他们现在都还记得。
”是的,如果当时有这样的机器就好了。”张易伟看着烹饪机,若有所思。
“要不我们今天就用它做一个‘妈妈的面包’吧“。儿子在烹饪机的菜单上直接选取”法式裹蛋面包“,机器开启后,只见烹饪机的后仓跟家里的冰箱相连,直接从冰箱中取出菜单中所列的食材:面包、牛奶、鸡蛋。同时烹饪机的另一边开始准备剪锅。在毫无油烟外溢,不见任何大的动静中,五分钟后,两片法式裹蛋面包已经精致的摆在盘中,呈现在了餐桌上。
张易伟和儿子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一股说不出的情愫在内心升起,眼睛也不知不觉的湿润,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总算可以再次享用“妈妈的面包”。虽然那不是慧雅亲手做的,但是依旧有着妈妈的味道。
科技改变生活,也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对亲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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