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ng:
存在我记忆深处的朋友,你好。虽然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合理,毕竟按照你的说辞,我主观上选择了忘记你的存在。但我实在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称呼来进行交流,毕竟上来就说女友或老婆不免显得有些轻佻浮躁,我也确信在我遗失的记忆中给你留下的也不是这幅形象。所以朋友可能是相对最稳妥、最贴切的称呼了吧。
首先很抱歉,我好像在无意中做了一个类似渣男才干的事情,但却好像比又比渣男干的更加决绝。但我现在在去往厦门的高铁上,重新捋了一遍我初中到高中的记忆,却好像并不存在任何不连贯的记忆断层,好像我的记忆自行给了我一套说辞让我重塑了自己的生活使之看起来更加贴近现实。当然我也没有排除我的记忆就是对的这一可能性,毕竟这个假设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更符合逻辑的。但我却更像倾向于相信我的生命中真的有过你的存在,而我现在也正在去把属于彼此存在的这段记忆向我自己讨要回来。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吧,可能只是在我无数次阅读你给我的信时,有一股暖意从最开始的震惊和害怕中透了出来,而这暖意起初像冲破了一层囚笼般筋疲力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但却掩盖不住重获自由一般的欣喜。所以在休息了一段时间,这暖意便强烈的像我身体散了出去,而我也选择拥抱在我现阶段生命中来之不易的欣喜。仿佛这股暖意是来自我身体本身,而不是从外界包围住了我,所以我更倾向于相信你的存在吧。
也许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你早已经知道了我在来厦门的路上、以及我现在的心情,毕竟你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隔离酒店房间样子的人。所以我也没有了对你有所隐藏的意义。可能信任是我现在对你多到泛滥却唯一的东西了吧,这好像也是对你我唯一可以持有的态度了。我现在已经快到济南了,估摸着还有两个小时应该就回到厦门了。
希望我们的见面能让我找回丢失的记忆,也希望现在的我不至于让你有所顾虑。
你的朋友,
梦乐”
“嘻嘻嘻,爱你。到时候见吧~” Ming又是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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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看了看窗外。夏天仿佛吧南北两地的距离拉近了,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一片青葱绿林,地域的特色因为六月的热浪没了锋芒。高铁路过了农田、山脉,却不见什么人烟,可能是在城市待久了,对于这类自然景色倒也看的有味。这是一个相当闷热的中午,但天空却显得很高,如果不是高铁的空调我估计也没有心思在这里瞎想。天上的云朵被热浪蒸发了水分,使得天上只剩下空旷的一层蓝幕。这蓝幕不像北京晚秋下午的天显得寥廓澄澈、一碧万里。反倒是多了一层暴躁,嚣张跋扈的没有任何人感接近,这空旷仿佛被添了层戾气。
自己一个人来厦门找一个我忘记的人,这真的对吗?
虽然我相信着自己的直觉,跟家人说要去厦门看个朋友就踏上了这段旅行。但理智却一直在质问着我的目的,辱骂着我的莽撞,所以也很难说这一路上走的心平气和。但毕竟人已经在车上坐了快三个小时了,就算是理智再怎么骂我,也没有了理由立马买一张返程的车票回去。不如倾向于情感,对自己的理智置之不理。
想让脑子中从这些烦乱中挣脱出来,或者说在脑中找了块布将这些烦乱的心绪像盖储物间中的杂物一般盖了起来,骗自己一点清净。把椅背往下调了调,闭上眼,把回忆的触角伸向更远的自己,奢望在我认为的每一帧属于我的画面中找到一些不连贯或不符合逻辑的点,揭穿为我自己描绘的虚假记忆的奇点。
我将记忆集中在了小学到初中的这一片段中。2007年我刚结束了在日本七年的生活,回到了中国。除了这一点和别的小孩相比有些特殊,我的生活普通却连贯的找不到一丝被篡改过的痕迹。像所有孩子一样上学、放学、学学钢琴围棋什么的兴趣班,等到了该小升初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去上个补习班考个好初中,上完初中再准备中考。一切都像在一条总体都算坦荡的路上走着,虽然在这段生命中出现了很多在那个人生阶段可以称之为惊喜的事情,但总体来看就像在做炒鸡蛋的时候打出了一个双黄蛋,可以开心的庆祝一下,但吃完后也就忘了。而且我的早恋情节也是在上了高中后了,所以小学到初中的记忆值得回味但好像没有什么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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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的没准就在你的身边呢?嘻嘻。”手机屏亮了一下,看到是Ming发来的消息。
果然,我们两人之间信任成了唯一剩下的情愫,至少是我心里的任何一丝波动都能被Ming察觉到。我好像在将所有存在于自身的恶都挤压出去,被迫把自己的善和真挚拿到心田中去铺开暴晒。不可否认看到Ming的文字总是有莫名的暖意迸发出来,但这种被胁迫的信任感觉微妙的缺乏一定的信任。
她信任我吗?
目前看的出来她也是想帮我回忆起来的,只不过不得不辅助我找到这段回忆而不是直接告诉我。毕竟只是告诉我她的名字,也只是告诉了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我所抛弃掉的是这个代号后面所蕴含的回忆,也是可能曾经彼此曾经拥有,且珍视的东西。
“你想要的没准就在你的身边。”
她之前说过,她是我不大的社交圈里谁都不认识的那个人,所以也就不考虑身边的人了。索性就把视角转向了物。在我所穿所带的所有物件,都在信息化的时代中被标注了时间和所来之处,而我也远没有到对于旧物有这边太执着的年纪,所以每一件物品都能回忆起来处。
惟有戴在手上的铜戒。
关于这个铜戒我一直有很多的疑惑,但更多都是集中在它的外表中。铜戒上没有任何雕镂的痕迹,朴素的让任何人都觉得这个戒指本身没有任何美饰的效果,但摸着却很细腻,细腻的感受不到任何或人为或天然的刮痕和凹凸。仿佛这个戒指就是这么存在着的,屏蔽了时间和空间对其的腐蚀,朴素却干净的存在到现在。
看着在拇指上戴着的铜戒,记忆却在这一瞬间落空,是一种国画留白般从明动鲜活的山水戛然而止转向虚无的落空。这个铜戒的背景我一无所知,却稀里糊涂的戴了很久。
我预感我有可能找到了在我连贯的十九年记忆中被悄然抽走的一帧,只不过我不知道这一帧在哪儿、什么时候、以及为什么被抽走。
厦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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