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6-17

政工宣传动员会:主持会议的是个五十开外、身材高大的人。他姓罗,操着一口普通话,以前是厂里的宣传科长,现在已退居二线了(他以前曾在某大军区搞政工的,转业到企业的)。由于他通晓马列理论,人们称他为“罗克思”。他皮肤黝黑,头发有些花白,他说话语调铿锵。他站着讲话,手里拿着一本很大的本子,每讲几句话,就要摘下眼镜,然后再带上。他对改革、对政工人员地位的下降,显然深感不满。不过,据说他现在也想通了。
“以前,人们说你是搞政工的,便会肃然起敬,而现在呢?人们会说:哎呀,没名堂。他们都是靠磨嘴皮子的。现在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就是你会不会挣钱!而我们这些政治工作人员,似乎都成了多余人了,成了社会的负担。”人们都哄然笑了起来。
他接着说:“现在群众把报刊上揭露的一切坏事都归结为党风不正,其实是不正确的。把每年报刊上的坏事统统加起来,在我们几千万党员也只是极少数。我觉得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党员的话,情况可能还要坏。---当然,有些报刊上说党风不正主要是由那些握有权力的党员干出来的,这个观点显然是正确的,没有权力,你怎能搞歪门邪道?”
他把眼睛摘下来放在茶几上,便坐了下来,边抽烟边说:“我们要深入了解群众的思想状况,发现刚刚露出来的苗子;预测发展的方向,用群众的俗话来讲就是轧苗头。”“我最近经常在全质办聊,现在的产品质量老是搞不上去,这是什么原因?光靠奖金能行吗?”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作了总结性的结尾;“如果说改革开放最大的功劳是推动了经济的发展,那么最大的过失,我认为,就是抛弃了精神文明。---党历来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党委书记陈,五十多岁的矮胖子,态度和蔼,声音尖细。一个曾经在工厂里是大权在握的头面人物,在改革的风浪中一下子被抛到了“三线地位”,成为一个“多余人”了。他无事可做,想搞个“政治思想工作研究会”来充实他的工作。他跟我悄悄地说:“现在精神文明倒退了。”他发言时还说:“以前人们认为谁是当官的,谁的官职大,谁就有本事;而现在呢?谁会挣钱,谁的本领就大!现在我的思想跟不上了,弄不清了,以前我认为离婚不好,而现在却说离婚是思想觉悟进步的表现;以前我认为迪斯科舞不好,而现在大家都跳得挺起劲。”
是呵,如果一味地追求金钱,用金钱作为推动生产的唯一动力,用金钱做人与人之间的纽带,以金钱来衡量人的社会价值和生活价值,那么必然会导致人们失去生存的价值,丧失劳动人民主人公的地位,导致道德水平的下降,精神文明的倒退和民族精神危机的日益深化。
“女秀才”姚,三十七八岁,瘦高个,皮肤白皙,尖瘦的脸上戴一副眼镜。举止文静,她是厂报的编辑,被任命为学会的秘书。
大厅里吊灯散射着柔和的、暗黄色的光,落地电扇发出嘶嘶的声响。我的头脑沉甸甸的,瞌睡极了。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了,仿佛周围罩着一浓浓的烟雾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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