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是苏东坡最后一首诗,是写给儿子的,也是写给自己的。
庐山烟雨浙江潮,
未至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别无事,
庐山烟雨浙江潮。
第一句“庐山烟雨浙江潮”写了两处人间美景,也是文人墨客高频打卡地。网红打卡地众多,为何选中这两处?
庐山,有令他高山仰止的陶渊明,还有令他魂牵梦萦的烟雨之景。
浙江,是人间至胜美景,素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说。
苏东坡以人间美景庐山烟雨浙江潮代替了人生的崇高追求。
“未至千般恨不消”,表达了追求得到之前的心态和迫切的需要。现在,我们也可以将追求理解为豪车,美女,官位,或者事业等等一切你向往和苦苦追求的东西。得到之前顿生千般恨,恨先天条件不足,恨后天环境太差,恨猪队友,恨老天不公。唯独不恨自己。
随着自己走的路越来越长,终于有机会爬过了庐山,也欣赏了钱江大潮。仔细琢磨,也就是那么回事。我们追求的东西,在到手之前才是最珍贵的,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思想负担和累赘。
最后一句“庐山烟雨浙江潮”是神来之笔,与开头一句完全相同。恐怕很难再能找到第二首这样的诗了,即便是勉强模仿,也达不到这首诗的意境。对这首诗的理解水平,在于对首尾句的理解水平。
提起庐山,苏东坡去过很多次,关于庐山的诗也有十几首。此前最有名的是《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1084年,苏东坡在僧友陪同下,两进庐山,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时间,欣赏迥异的风景。让长期被贬的苏东坡感慨颇深,人生不也就是如此多面,如此酸甜苦辣,如此让人琢磨不透吗?苏东坡第一次匆匆观赏庐山,写了三首五绝:“芒鞋青竹杖,自挂百钱游。可怪深山里,人人识故侯。”,“青山若无素,偃蹇不相亲。要识庐山面,他年是故人。”“自昔怀清赏,初游杳霭间。如今不是梦,真个是庐山。”二进庐山,写下了《题西林壁》。此时的苏东坡受贬谪的影响,看淡了职场的起落。这首诗在描写景色同时,表达了认识问题的多面性,达到哲理诗的最高境界。
回头再看《观潮》。1090年,苏东坡结束了长期流放的生活,从一个踌躇满志、一心从政报国的慷慨之士,慢慢变成一个从容面对、参透生活禅机的风烛老人。听说小儿子将去就任中山府通判,写下了此诗。
佛家讲轮回,除了前生后世轮回外,一生也是轮回过程。曾经一段禅语:先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再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后来又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它是禅悟的三个阶段,也是入禅的三种境界。《观潮》首尾的“庐山烟雨浙江潮”分别就是禅悟“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一三阶段。两句不是简单的复制,只有经历过“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才能达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第三阶段。第一句写的是景,第三句写的是境。烟雨代表的是朦胧不可见,就是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浙江潮则体现的意境是,风风雨雨,潮起潮落,周而复始,永无不可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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