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自己茕然一人,走在潮湿着的狭窄的河岸边。
光着脚丫,裤腿上卷,上身是幼时流行的崭新的‘’的确龙"长衬衫,头戴小种桉树枝编织的帽子。
河岸依着弯曲的小河,不知要延伸到哪里去。看不见的远处,雾气笼罩,倘一走近,雾气又弥散开去,然后又逐渐聚拢,向远方移动,仿佛鬼魅的影子,迷迷离离间,使人心虚。
河岸左边是一望无垠的田野,农作物收割过后,是一片空荡荡的世界;右边是寂寞的小河水,在夕阳西下的晚景中仿佛一个孤独的老人,在无言的时光一点点消逝当中,絮絮叨叨地,低声诉说已往的大半生经历,不管有没有谁倾听得到。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将往何处,反正沿着河岸,一直下去就是了。就这样一直走,光着脚丫,过去一个村庄,然后又是一个村庄。
天色自将晚转为已晚。月亮已不知何时和夕阳交了班,轻移碎步,慵懒地自天脚下挪上半空。有疏疏稀稀的星星,睡眼惺忪般,无精打采地呆立着。河对岸的人家已上灯,星星点点的灯光,像一只只停歇在树木草丛中的小小萤火虫,给晚色迷蒙中的我,带来一丝丝心安。
有狗吠声远远地传来,划破寂静无界的夜空。听见这亲切的狗吠,我仿佛自天上跌回人间,只觉得肚子饿得很,咕噜直响,好像一整天都只是在无意识地游荡着,心思全然不在饥饱上。
好饿,真的好饿。额头冒出虚汗,两腿灌了铅般沉重。往时的这个时间,我应该是在母亲的轻哼中入睡了吧?我这样想着,忽然间很想很想母亲,很想很想家了。
于是转身,想顺原路回去。然而在转身的霎那,我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来时的路在哪?小河已消失,河岸和田野,也已无处可觅,望眼所见,云海茫茫,渺渺一片!
我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
‘’妈"…
歇斯底里的一声号啕,我惊醒过来。心惶惶然直跳,摸摸额头,虚汗直冒。扭头看看枕边,小公主嘟着小嘴,睡得正香;旁边她的妈妈,鼾声如歌,抑扬顿挫。
我在如歌的鼾声中,慢慢地安抚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心,直至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窗外是夜色沉沉,暗黑如墨。虫鸣声声,陪伴着即将老去的田岸,使它不至于在无助孤单中,陷入莫可名状的无边寂寞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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