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屋，已经破败了。大家都陆续搬出，没有再住人了。
不知道，老屋是啥时候做好的。听爸爸说，是爷爷的爷爷做的，算一算，应该都有一百多年了，因为爷爷都是他那一代最小的孩子，而他都是1920年出生的，那样一算，应该是鸦片战争前后吧。
爷爷过世后，因为家庭矛盾，把老屋的东边，给弄倒塌了。而其他的地方，也受它的牵连，已经慢慢漏水。俗话说：人是屋胆， 我们已经渐渐远离，原来冬暖夏凉的老屋，就这样破败了。
爸爸当年分家，仅得的一间房。我也在这间房子里出生，一直睡到了我上高中。所以，不客气地说，老屋和我的关系，其实应该又深又浅。
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闻老屋带来的气息。脚飘出的气体，清新无比，沁入心脾，感觉整个人都安静了，我贪婪地呼吸着，睡过了十几个年月。每次出门，都想着那间房，那个气息。
我最喜欢的，是厚厚的大理石板做的台阶，地板是没有硬化的，总是能长出一点点嫩绿的苔藓，天井也是大理石围成的，里面铺了青砖，出水口有花纹镂空的石板，能过滤大的杂物，防止淤积。老爸在老家的天井中央，用大缸种了一棵两面针，这是我为数不多家里种植的草药，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老爸也应该拿来用过，反正那时候的电视有着“两面针”牙膏的广告，自然也觉得那植物也是非常的有用。
那时候，奶奶还在，整个大厅都好像只有她罢了。有个厨房，有个卧室。直到她去世，也没有通电。奶奶是不疼子女的一个人，所有的子女都是她的仇人一样。据说，她心目中是想和二伯在一家，奈何，二伯在五十多就过世了，走在了她的前面。据说她还是很泼辣的一人，恶名远扬，小时候我们都很自觉地离她远远的，也不会叫她。只是背后叫她“老鬼阿婆”。有一次，好像她不知为何冤枉我们偷了她的蛋，撒泼地跑到老爸和七叔面前要求还给她。其实，我们知道她的母鸡在哪里生蛋，在风车的斗里。不知道为何要冤枉我们几兄妹，我和哥哥就把她的蛋直接砸碎了。后面，她好像就再也没有和我们这些孙辈过不去。
那时候，我还和姐姐一起在分到的那间房子里住。到了夜晚，都能见到她拿着煤油灯，慢慢地从厨房挪到卧室。那个煤油灯倒映着苍老的脸，总是让姐姐感到毛骨悚然。其实，一直以来我还真不怕她，等到她去世后，我还自己住在那个老房间里，每天关大门的任务也由她变成了我。
那时候养的狗，其实也很喜欢在老房间里面度夏，后腿扒开，肚子紧贴着地面，一个劲在喘气，我也知道它那时候有多舒服。而我，则喜欢雨打青瓦的声音，淅淅沥沥，最是入眠的好时节。现在住在楼房了，再也没有那种动听的“音乐”了。
老屋的左边，一直是七叔住的。也只有两房罢了，一个厨房一个浴室，因为有着年轻的一代，就粉刷地比较白净。很大的面积，都是一个上下两段的天井。这也是爷爷仅有的房产了，全部都给了七叔。小时候常常去找堂哥堂姐玩，其实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是，印象中，爸妈是不踏足这里的，和七叔家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只是堂的兄弟姐妹年龄相近，玩的在一块罢了。等到了我们长大，各奔东西后，我也没有进来过了。反正，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进去是什么时候，应该是高中吧，那时候堂姐从深圳打工回来，还是会一起的，等到堂姐嫁人，就没有进去过了。堂哥呢，从大学毕业的第一年，还在一起在门口聊过天，此后，他就好像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要么就是比较“低调”，而我完全不知道。
老房的左边，是以前叔公的房子。和我们这边破败的形象不同，他那边感觉地方大多了，主要还是有小阁楼，怎么样都感觉房间更多一点。叔公还是很勤劳的，和我爷爷懒散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所以，他的子女好像也更争气一点。这边的房子，在我记忆中，就已经不住了，而是搬到了几百米新的房子那里，那边的房子更大更新，小时候我也会跟着去玩，和我们这边破败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叔公到处都种了果树和花儿，还有比较珍贵的苗木。现在想来，还是很欣欣然的。
而再过来一点，我们叫楼门厅背的地方，是以前二伯的房子。因为二伯也早搬走了，又早早去世了，所以，这边的房子常年不住人，二伯母又不善打理，总是阴阴冷冷。门口紧锁，门缝里看到，都是一片片的翠绿，要么是杂草要么是青苔，没点生气。
在老屋门口，还有一口小塘，据说以前还是比较大的。而我们那时候，只是一点点小浅滩了。小时候常常在那里放鸭子，附近几家人下午的时候都一起放，里面鱼仔都没有了。只是鸭子打架戏水的场景，我还依然历历在目。
爷爷去世后，七叔的房子也全部倒塌了，一直连累到了中堂。现在常常有漏雨的迹象，没过几年，应该会连片一直倒下去。一个见证了差不多六代人的老房子，就要这样消失在岁月的尘埃里。这样的结局，虽然说是必然，但是难免让我们得到过它庇佑的子孙的人感到伤感，就像是一座心中的丰碑在心里坍塌了。
但愿岁月再慢点，让我再多感受下它的气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