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重返采访一线,格外亲切。连同过往云烟,渐渐浮现。
刚上班那会,除了一身蛮力,任何技巧都不会。推架子车运沙石给搅拌机供料,总是被车把手反打到身上,胳膊腿还有腰胯部青一块紫一块稀松平常。
偏生还跟自己较劲,规定每车都要过地秤,也知道地秤时常处于“摆设”状态,大伙估摸着重量装好沙石料,推了车径直绕过它奔了料斗去,往往此时此刻我恰好就被车把手又打了一下——地秤上的木板由四根绳子吊着,和地面有一道坎,车推过去,角度不准,或者还有其它什么诀窍掌握不好,人自然就要挨打。
开搅拌机的邓姐见了几次,告诉我不用过秤了,沙石重量不差不差,不影响预制楼板质量。轻轻谢过她,仍旧每车过秤。
直到有一天,队上指导员到工地检查,工班里的姐姐们都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并围拢过去,听指导员讲昨儿个听来的故事。这次我不是被车把手反打了,而是一根绳子断了,我一慌张,架子车翻了,碎石填满了地秤坑。
邓姐跑过来,嘀咕就你拧,这下好了,等着挨熊吧。话音未落,指导员的呵斥已到: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难怪有人反映你笨,拖大家后腿。我张嘴欲分辨,邓姐扯大了嗓门笑,说指导员指导员刚才你说得那个小媳妇最后有没有嫁给村长家的傻儿子?就是就是,我们急着听结果呢。其她姐姐们也起哄,指导员看了我一眼,笑呵呵地回转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说,你们猜,嫁不嫁的还不都得你们说了算。
一阵嬉笑,指导员走了,姐姐们围过来说,就你这犟脾气,迟早要吃亏。这秤过不过真不重要,只要楼板没问题就行。那谁能说楼板没问题?盖到房子里去了,可是要住一辈子几辈子的。我说着,把眼里委屈的泪硬生生地憋回去。好了好了,明天喊人把地秤重新校一下,以后我们每车都过秤。邓姐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说。她是我们的工班长。
梁车过了一些日子,队上分来三台蹦蹦车,指定说要培养一名女司机。邓姐她们推荐了我,我不行,手脚并用的事我打小就做不好。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你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能在工班里干一辈子吧。邓姐不容我再分说,把名单报到了队上。指导员纳闷,不是说她笨嘛,操作机械可不是闹着玩的。她那是认真,学开车不就是要这股子劲。邓姐打了包票。
过了两天,我跟着男工班的两名青工到修配所听张师傅讲了讲步骤要求,就开始上车操作。我成功的印证了自己的笨拙——只会挂倒档。停停停,停!张师傅忍无可忍地喊叫起来,蹦蹦车停在了他脚前,他的身后是队部调度办公室的墙了。
指导员听了培训汇报,也很无奈,让换人。我笑了。前两天晚上,下夜班的邓姐和副班长轻声商议开蹦蹦车的人选,副班长说不是内定了你去么?你结婚也有大半年了,开搅拌机灰尘太大,不利于要小孩。
邓姐摇头,说班上年纪最小的那个,上次推荐她去钢筋班学技术,带手套不会绑扎丝,结果摘了手套干活,手被扎得血糊糊一片。看来真不是一个能干粗活的人。好不容易有竞聘告示,她又没背景,指标都给关系户占去了。我想着她不能在工班一直这么较真地干,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吧。我躺在蚊帐里,一动也不敢动,眼泪就掉下来。
好怀念那时光里的姐姐们,也怀念那时光里令我澄明的事事物物。
亲切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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