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喜爱姜白石。“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暗香》),这是姜夔的语言和逻辑,用词洗练,诗思优雅,在婉约和音乐感之间勾画出丰富而迷人的诗情画意。
性情包裹在古雅而清寂的意境当中,这样的情景交融别有韵致。王国维赞赏他的“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踏莎行》),正基于其清空但真挚的独特表达。
读姜夔的词,总能看到它背后那个雅致、温和又真诚的士人形象,他内心的赤诚就像一个少年。
姜夔有一首《徵招(音止韶,“招”通“韶”,指韶乐)》,记述他行船在山水幽远的江南剡溪,忽然动了离愁,“欲家焉而未得”(《徵招序》),沉秀的溪山加重了思乡情绪。
这是一首自度曲,序言说宋徽宗政和年间,掌管乐律的大晟府曾经创制数十首曲子,包括重编春秋时的《徵招》和《角招(音绝韶)》等等,以作乐坊推广之用。但姜白石认为其音节杂乱,已经不复东周的礼乐,于是重作了这两首。
《徵招》收录在《白石道人歌曲》里:
以下是这首《徵招》的词谱,图片来自《诗词格律例解》(高振麟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85年11月第一版)。
我们可以看到该词上下阕字数不同,共有十个韵脚、一个暗韵(下阕第二字)。
上图中带三角符号的是韵脚;横划表示平声字、竖划表示仄声字、圆圈表示平仄不限;词的平仄韵部不同于诗韵,需要再查《词林正韵》。
如果步韵,就要严格按照这篇词谱的标识来写;原词的韵脚应该一致,句脚不要求一致。
为方便说明,笔者找来专业网站上姜词《徵招》的断句,这是截图:
上阕的第四行,“思”字是韵脚,全篇押仄声韵,所以这里的“思”应念成去声。
笔者追念白石道人的形象,步韵姜词,调寄《徵招》(加黑的字是韵脚):
倚舟小唱迎春浦,
翩翩宋间名士。
笛里燕回时,
漫坠红若此。
一怀难咏矣。
算新起、浔阳悠思。
旧雨洲南,
恰停觞际,
四弦犹是。
递逦。过溪山,
双桃渡、萧骚树边清味。
今亦故园游,
念盟鸥十二。
隔如沧海尔。
又重写、少年佳致。
采香径、偠缈岚烟,
正一年归计。
诗意是说,倚舟按拍,远方春浦渐近,这是翩翩名士白石先生。他一生漂泊,有“笛里关山、柳下坊陌”(《霓裳中序第一》)的词句,春时同归燕回乡,正遇上林花坠落,诗怀一言难尽。想见旧友初别,江头明月丹枫,当时悠思旷远;停杯之际,琵琶曾声声入耳。
经过曲折的水路,那是姜白石当年“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琵琶仙》)的渡头,而今满怀萧瑟,树叶披离作响。白石先生正作故园之游,想起那时“翩翩欲下、背人还过木末”(《庆宫春》)的沙鸥,过去种种已渺如沧海。重写少年的诗思,看见“采香径里春寒”(《庆宫春》),山烟袅袅,故乡正是“一年灯火要人归”(《浣溪沙》)。
再用新发小狼毫抄录一通,请诸位笔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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