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

2017-07-26 晴 艳阳天 宁波鄞州 38℃

公交车晃晃悠悠，打了个盹儿。

开始想小时候吃过的好东西，不是所谓“美味”的那种好东西，指的是家家户户不常见，想吃也吃不到的那种好东西，本以为没有的，想了会还真找着一个——鸡蛋。

这可不是现在超市3.5元一斤的鸡蛋，小时候把我喂大的鸡蛋其中一种是“乌鸡蛋”，绍兴话叫白毛乌骨鸡，还有一种是黑黑的小母鸡生的蛋，小小个儿，黄大白少。

妈妈是个养牲畜好手，会养，也爱养，连自己飞来做巢的家燕都格外漂亮。还住在农村未拆迁的时候，家里根据时令小鸡小鸭小鹅一年间从不间断，过年过节杀鸡宰鹅的，从没见过要去市场购买的，倒是常见我妈在家门口仔细挑选黑色自行车上载着一筐筐刚从“孵坊”（绍兴话念bu 坊）拿出来的小绒绒球，以一只3元左右的价格购下，放在箩筐里，一口口碎米喂大，冬天是小鹅小鸭，平常就是小鸡，至今我的唯一一本新华字典的某面查找页上还有一小块淡绿色的小鸭子屎斑……

这里要说的是鸡，小鸡养大了，褪去绒绒毛，长出片状的毛，一个月左右半大不大的时候最丑，毛乱糟糟地，不论雌雄脑袋上都长出小疙瘩状的冠，之后就漂亮啦，油光发亮，再接着，母鸡就开始下蛋，喂一天生一个蛋，生好了就咯咯哒不停，很厉害的样子，英雄母亲！可要是这一天在外头被人或者狗追着跑受惊了，那好了，这一天喂着也不生鸡蛋，生了也是软皮的，还给你啄一口尝尝，蛋黄蛋白在鸡窝里到处流，黏糊糊地。

说了一大堆，其实我吃的好东西基本不是从小养的，因为这种乌鸡和小黑鸡的小鸡仔基本没有卖，都需要从市场上买肉鸡来养，别人在鸡摊里挑选的都是斤两重点的，而我的妈妈则是挑选毛齐整些、鸡的个头小些、最好“未成年”、精神些，买回来也不杀不吃，放进鸡窝给把碎米，养着生蛋。

个把月过去，鸡把这儿当成了自个儿家，日出放出，日落归巢，蛋就来了！

乌鸡白毛乌骨乌肉，头上的鸡冠有的长成鸡冠花的模样，可惜也是黑色的，我还常觉得是黑人鸡，来自非洲。它们走在小路上，常被人指点说：“耶~这只鸡哪个噶有趣。”听说是乌骨鸡养着生蛋用的，则又是：“咔咯个蛋是伐是黑的？”乌骨鸡的蛋是白色的，个头小小的，敲开里面蛋黄格外红，黄也偏大，一天一个蛋，自然会入了我的肚子。

小黑鸡黑黄毛交杂，鸡个头不大，脾气不小。生的蛋也是小个儿，黄大偏红，一天一个蛋，自然也都入了我的肚子。它们的额外待遇是“吃药”，十全大补药。

武康的大舅舅给的方子，哦不是喂鸡的方子，是给我爸补身子的方子。去大药房买十全大补药的药包，里面啥都有，那时候十四五块一包，现在都百来块了，放进五彩菜瓶里，倒入烧酒和适量白砂糖，弄块布改在口子上，用带子系死，盖上盖子，防止酒漏出香气，过段时间就能吃了，几次之后，这个中药们被泡完了颜色，终于轮到这些小黑鸡来吃。

把泡涨了的中药倒出来在脸盆里，拧巴拧巴把药里的酒给拧干，物尽其用也防止母鸡醉酒，挑出软的，细细切了放鸡的za里（za是鸡食盆的绍兴话发音），据说味甜，小黑鸡一开始试探着啄几下，之后就喜欢上了，大头大头吞。鸡吃东西真的很搞笑，喙的两边容易漏，她就要先叼着，然后抬头让食物利用地心引力掉进喉咙里，咽下去。

吃了中药的鸡，不出一天，生出来的蛋要不是双黄的就是红心的，红心鸡蛋哦，秒杀所有蛋了！

负责捡鸡蛋的是我，鸡咯咯哒之后，跑去鸡窝，也不怕臭，趴着用一杆捉小金鱼的网兜伸进去把鸡蛋勾出来，放在厨灶下面的饭桶里，等着妈妈攒够了之后早上烧成水煮荷包蛋给我吃，说实话，这东西，真不爱吃，后来发现了流黄蛋，开始有所喜欢，现在想来是不懂得好，不知珍惜。

爸爸有四个，我吃两个，爸爸不爱吃，我也不爱吃。

后来长大了，到了城市，买超市的鸡蛋，壳红的，大个，再也以前那个味道，也不敢吃流黄，煮的透透的。前些天，看到一条朋友圈：怎么会有人爱吃水煮蛋的蛋黄呢，一股鸡屎味儿。

我想了想，os，那是你没吃过好的，好鸡蛋，真的很好吃。比如，小鸡仔养成的母鸡蛋，乌鸡下的白鸡蛋，还有常吃药的小黑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