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斗大的‘尹府’入眼中。
清漪跺了跺脚,想着要不要现在进去,自己偷偷跑出来,爹那里还好,若是二娘,少则一顿臭骂,多则一顿跪罚。再三犹豫,还是去了敲门,几斤重的铁环,在此时,在清漪心里,却是千金重。
“吱!”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家丁服的人出来,我一眼就能认出,是阿旺,平日里最疼我的人。清漪欢喜,上前亲切问候,“阿旺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脸色很不好耶?”
“谢谢大小姐关心,阿旺很好,只是……大小姐还是出去躲躲吧,二夫人她知道你偷偷跑出来,说有辱家风,回来一定要好好教导教导你,那脸色……所以……”
阿旺哽咽着,没有继续说下去,清漪也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自娘亲去世,二娘入门,尹府上下没人不敢听她的话,又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得爹宠爱,娘家人又是尚书,简直是目中无人,说起来就气人。
“阿旺放心,有阿爹在,她不会拿我怎么样。”
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清漪说出了这句话,揪着的衣角也被揉的变形,失去原有的样子,果然还是在害怕。
清漪深呼吸了一口,给自己壮壮胆,嘴里还小声嘀咕,“我不怕,我才不怕她,有阿爹在。”
阿旺也不是看不出来,清漪虽贵为嫡女,正室所生,但没了亲娘,也就是没了靠山,就算亲爹再怎么疼爱,到头来还是要被后娘虐的命。
去见张芸儿时,阿旺还是嘱咐了几句,“要是二夫人真对你怎么样,记住,赶紧逃,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说。”
清漪点点,示意自己记下了。
弯弯曲曲的走廊,清漪再熟悉不过。每次一有时间,娘亲总会牵着自己的手慢慢散步,可如今,每走一步,都是要命的煎熬。
终还是到了厅堂,张芸儿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八个月即将待产的大肚子,尽管披上厚厚的雪狐衣,仍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来。与平日不同,这次的张芸儿没有画妆,也只简简单单梳了个垂肩鬓,插上一支较为普通的翠云簪。虽说是为了肚子里的胎儿,但多少都会描上几笔,今日不画,倒是颇有素雅之颜,难怪爹会被迷的神魂颠倒。
“尹清漪,翅膀硬了,都学会偷偷跑出去了?还是说,我这个做后娘的,管不了你?”
这声音,低沉而斥厉,咄咄逼人,清漪终究还是害怕了,身躯也因害怕而瑟瑟发抖,不自觉跪了下来,“二娘莫生气,清漪只是觉得待在府内闷的慌,出去散散心,没来得及告知一声。”
张芸儿本就有意刁难,怎会听辩解。命人拿来大板子,还特意叫来对清漪最好的阿旺,说是要好好教导一番,实则是在发泄自己怒气。
“夫人,这万万使不得,大小姐体弱,这一大板子下去,哪受的了,求求夫人开恩,饶了大小姐这一回吧。”阿旺跪下来,不时磕着头,却半点不见张芸儿动摇。
“体弱?我这就是要练练她的身体,省的以后嫁出去,拖累人家。”
张芸儿话说完,两个强壮的下人就走到清漪身后,三两下就把人摁在地上,随即就是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
阿旺心有气而力不足,这夫人明摆着在告诉自己,“好好看清楚谁才是家里的主,若是再袒护这死丫头,你的下场不会比她好到哪儿去。”
“啪啪”声一直响着,清漪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就算被挨打,也不能让看戏的人称心如意。
外头的雨随着板子打的响声而落下,显得更加凄凉,清漪再也忍不住,大声说出藏在心里的话,“你凭什么打我,我又没犯什么错。”
“等的就是这句话”。张芸儿露出了阴狠的脸,“你娘都走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爹马上就要扶我为正室了,至于你,哈!哈!哈!”
奸诈的笑声在厅堂里回响,听着慎得慌,清漪忍不住流出了泪,要是娘在天之灵,看见自己如今这个样子,那该有多心疼。
片刻后,一个下人急忙忙跑进来,因没有撑伞,全身上下被雨淋了透,“夫人,老爷回来了,就在门口。”
清漪也是欣喜万分,要是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张芸儿是百口难辩,怎么都要挨骂一顿。但事实却是给清漪泼了一盆冷水,爹压根就当没看到一样,一回来就对张芸儿嘘寒问暖,全然不顾自己死活。
“爹,救我!”
听到清漪的叫声,尹绮这才回过头,眼神里都是不满,都懒的看几眼,无可奈烦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惹你二娘不开心。”
张芸儿顺话而吐苦水,“老爷你不知道,清漪她偷偷跑出去,我就教导她一下,她竟然说我凭什么管她,还说我不过是个二房而已。”看尹绮半信半疑,转身,“要是老爷不信,你问问阿旺,他同清漪最好。”
“阿旺,是这样吗?”
阿旺不敢抬头看,猜也能猜出来,张芸儿此时正死死盯着自己,只要说了一句真话,自己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虽然清漪很可伶,但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都等着自己吃上一口饭。最后,只能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清漪也是错愕万分,平日最疼自己的阿旺竟然也向着张芸儿。说到底,人心的变化,也就一瞬间而已。
尹绮被激怒,大声呵斥:“你竟然对你二娘这样说话,我平时怎么教你呢?”
张芸儿觉得还不够,开始装起来,捂着肚子,“老爷,疼!”还向着身边婢女投去一个眼神,婢女会意,赶紧上前扶,“老爷,夫人定是因大小姐的话动了胎气,这得赶紧去请大夫,要不然……”
未等婢女说完,尹绮已是慌张,立马扶着张芸儿回房,还特意对下人叮嘱,“大小姐不分长幼,有失家风,罚在门前跪一天,任何人不得帮她!”
“可是老爷,外面下着雨,天还小冷,大小姐这身子骨……”
尹绮哪还听的进去,瞪着为清漪开说的下人,“看来你是没听明白我的话,再为她说词,你也一起陪她。”
下人被呵斥的不敢出声,空气凝固的可怕,仿佛冰冻了,犹如张芸儿那可怕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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