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我家的狗狗被毒死了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西渡口村,几乎家家都养狗,大多是各色土狗。狗是家庭成员之一,也是孩子们的玩伴。
我们家也有一只,捡来的,大耳朵大眼睛黄毛短腿,品种不明,养了好多年个头没见长,十来斤的样子,负责看家护院。其实院也不用护,家徒四壁的。那时大多数家庭穷的连院墙都没有,冬天各家就用芦苇捆子交叉竖立,围成一个院子,防风。我们家,三间土地围屋,屋前一大片空地就算院子了,周遭栽了一些树。屋的右前方有一个芦苇苫子混着泥巴做墙,苇席打底稻草和泥做房顶的厨房,不足十平米,里面有一个用土胚砖垒的灶台,一口大黑铁锅,灶台边上搁着油盐酱醋,一个同样用芦苇编成的屋门象征性的虚掩着。厨房也是狗狗的家,灶前堆着当柴火的芦苇叶子成了它的床。
它没有正式的名字,我们就唤它狗狗,它特聪明,虽然不会说话,但会看眼色,知道你心里想啥,你想干啥。平日里和村里的狗们打得火热,成天的在湖西大堤上疯跑,只有饭点和晚上才回来。吃的是剩饭或鸡食,喝的是刷锅水或剩菜汤,一年半裁的啃个骨头都难,因为人一年半载的也捞不着吃一次肉。那时村子里的狗差不多都这待遇。有一次我放学回来,竟然看见它等在一个正在拉屎的小孩屁股后头,我上去就踹它一脚。回家给母亲说一定得让它吃饱,不然它会去吃屎!
那时黄鼠狼子多,经常半夜来偷鸡,我家鸡窝就在屋门外墙根下,木头搭建的鸡笼,笼底是悬空的,离地约二十多公分,是用木条做的,有缝隙,方便鸡粪漏到地上好清理。天一黑,鸡们就主动进窝,几个孩子轮班关鸡窝,先数鸡的个数,保证都进窝了就插上鸡窝的门。有时贪玩就忘了去关门,半夜它就偷偷摸摸来,咬住鸡脖子拖着就走。就是关了门,黄鼠狼子狡猾的很,偷偷的躲在鸡窝底下,等鸡们睡着了,有的鸡爪子就会从木条的缝隙漏出来,被它一口咬住,鸡疼的大叫,每当这时狗狗就显出它看家本领,汪汪大叫着去追偷鸡贼,又勇敢又灵活,有一次竟然咬死了一只黄鼠狼子。晚上如果有人从我家门前走过,它总要汪汪几声,以示家庭护卫的存在和责任。
直到有一天,狗狗趔趔趄趄的回来了,倒在院子里,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没等赤脚医生来到,就死去了。母亲怀疑是村里的那个光棍给毒死的。他没爹没妈,三十多岁,一个人住,平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脑子好像也有点问题。围着己死去的狗狗,孩子们哭的撕心裂肺。母亲沉默了很久,做了个惊人的决定,要把它煮了给我们吃。母亲是真的厉害,她沉着脸一言不发用刀解剖了狗,又用水把狗肉泡了一晚上,第二天真的就把它给煮了。孩子们眼泪婆娑,并没有耽误吃。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吃狗肉,以后就再没吃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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