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生,1912年出生在海宁农村的一户贫困人家,6岁父母双亡,成为孤儿后,流落街头讨饭为生。从12岁开始,他打短工、做苦力,26岁到海盐,讨饭、学蛇医、换糖为生,1974年离开人世。
1.海盐的“硬叫化”
20世纪30年代,一个漂亮女人的“香味”把三个外乡流浪汉引到了海盐。这个女人叫陆梅宝(化名),她出生在离王店镇不远的一户的富裕人家。14岁就嫁给硖石某当铺的小K,成婚不久,当铺遭强盗洗劫,全家老幼没留活口。强盗头目李玉山看中陆梅宝的美貌,并将其占为己有,成了压寨夫人。
李玉山已经60多岁,迷恋女色后疏于帮内事务的管理,威信也随之大减。一次分赃不均造成内讧,不但丢失了“大佬”的宝座,还差点丢了命。好在他的“跟班”张长生忠心耿耿、以死相救,李玉山才得以逃离海宁。他携陆梅宝、张长生3人逃至武原镇,买了两间房子,添置了家具和日常用品,改名换姓,小心翼翼地过起隐居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两年就因心脏病死亡。李玉山死亡后,陆梅宝自然就归张长生所有。张长生是平湖金丝娘桥人,石底聋,文盲,也没手艺,好酒,为人忠厚老实。李玉山从海宁逃命时,虽然带了不少钱财,但三人化消,只出不进,李玉山死时,已耗去大半。
陆梅宝从小就过惯了奢侈的生活,穿金戴银不算,还要抽大烟,看戏听书场场都得到。李玉山留下的家底不到两年就耗尽。到了这一步,张长生已经养不起陆梅宝,那时她只有二十来岁,正是花季,雪白粉嫩的皮肤,均匀的身材,瓜子脸上那张樱桃小嘴红润光泽,娇嫩欲滴,那怕她静坐着看书,也会流露出一种律动的妩媚。尽管已经穷得叮当响,张长生还是千方百计要留住她。因为陆梅宝确实漂亮,柳眉下那双扑闪着水灵灵的眼睛,会令所有男人垂涎三尺。
对于陆梅宝来说,如今名花易主,而且是“鲜花”配“牛粪”,她不是水性杨花之人,虽属无奈,能守住一个男人,已经心满意足。这是旧时妇女普遍的心理状态,前面两任丈夫都已作故人,比起那些年轻守寡的已经好了不少。
长生是个聋子,也没处打工。为了生计,起先去海宁向旧友高阿三借钱,后又向刘阿五借钱,阿三是乍浦人,阿五松江人,原先和长生都在海宁操同一行当营生,还算有些旧交情。可是长生只借不还,时间久了,自然要来海盐催讨。他们赶到海盐,当发觉美貌若仙的陆梅宝也藏身于此时,两人就产生了邪念。起先是逼长生还钱,还不了时就要拿陆梅宝抵押。长生当然不肯,却又没钱还债。
阿三和阿五比长生岁数大十来岁,而且阿三是“软毛疯”(小儿麻痹症),站也站不稳,走路时摇摇晃晃,跟酒鬼喝醉时的步态差不多。阿五是驼背,还有很严重的“耗度病”(哮喘)。来硬的,两人一起也打不过长生。
时间拖长了,阿三、阿五知道讨债无望,也占不到美女一丝便宜时,阿五出了个坏主意:讨不回债,也不让你过好日子。他包了一包石灰,趁她们不注意,将石灰泼在陆梅宝脸上。她顿时觉得双眼火辣难熬,一边喊救命,一边赶紧用水洗。石灰一碰到水更加历害,双眼当场被呛瞎。长生发觉已经来不及,一怒之下把阿三、阿五痛打了一顿。
事后,阿三也埋怨阿五,做事太过份。其实阿五当时也只想出出气,想不到两只眼睛都瞎了,而且眼球爆裂,瞎得很难看。此时的阿五也产生了一丝悔意。他们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给陆梅宝治眼睛,海盐治不了,又去海宁,海宁郎中也无回天之力。
大家的钱也全部花光,连回海盐的盘缠都没了。原来打家劫舍的同伙因树倒猢狲散,一个也找不到。靠他们3个残疾人再拉杆子重操旧业已经不可能。无奈之下,只有流入街头讨饭度日。
患难之际遇到了张万生。那时的张万生还很年轻,身高一米七六,还算魁梧,做苦力度生,一个人生活马马虎虎过得去。他看到女的是瞎子,3个男人不是聋子就是跛子,还有一个是驼子,也产生了怜悯之情,偶尔买点馒头点心之类接济他们,由于这几个男人都是孤儿,有了共同话题,慢慢的彼此熟悉起来。
长生和瞎子老婆一心想回海盐,因为海盐还有两间房子,毕竟还有属于他们的家。不用商量,一拍即合,5个人一起来到海盐。到海盐第一桩事就是卖掉一间房子,进饭馆大吃一顿,瞎子也过了把大烟瘾。没多久,一间房子的钱已经吃光。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把剩下的一间也卖了,找一个破庙也能避风雨。五张嘴很快又把所有的钱吃光,靠万生一人做苦力,要养活其他4人根本不可能。他们都不具备打工的身体条件,为了生存,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讨饭。
其实讨饭也有帮派和地域规矩,他们几个“外来声势”不拜老大,不朝贡“叫化夹头”,跟本没有讨饭的地盘。连讨饭都不能时,接下来就是等死。
阿五出身在松江,年纪最大,自幼流落社会,见多识广。还未剪辫子时看到过“硬叫化”,虽然皮肉受点痛,钱来得快。他就带头,干起了这行当。
他们挑生意比较好的商号,4人都赤着膊,并排站在店门口,阿五双手拿着一块横堂砖,用力朝头顶砸去,砖块当场碎掉,头顶的皮肤裂开后,鲜血挂得满脸都是(旧时称其为“开天门”)。由于用力过度,敲得自己头晕目眩,而且疼痛难受,忍耐不住,倒了下去。店内顾客见此状况顷刻大乱,生意也没法继续。老板一看来者不善,赶紧拿了些铜钱,将4人打发掉。回到“家里”,血早已止住,伤口上抹点香灰,洗一把脸,什么事都没有。一数有26个铜钱,5个人足以饱餐一顿。这比拿着个破碗,挨家挨户乞讨剩饭、剩菜强得多。
第二天他们还是照样画葫芦,今天是轮到阿三,“软毛疯”的阿三胆子很大,无奈手上却没力,拿着砖在头上砸了五六次,砖头没碎,头皮也没破,一点血丝都没见,可是已经脸色发白,精疲力竭。尽管如此,还是把店堂内的所有人都吓呆了,老板赶紧出来给钱,请他们走路。连续几天后,只要他们4人赤着膊在商家门口一站,还没来得及动手,店家即刻塞钱过来,钱少了还不肯走。没受皮肉之痛,又有钱进账,当然得多走几家,一天下来,收入还可以。
海盐当地叫化子看到后也纷纷效仿。万生他们他们没申请“开天门”的”专利”,也阻止不了别人的“盗版”。眼睁睁地看人家抢自己“饭碗”,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还是阿五完成了升级版。砖头敲脑壳容易被人摹仿,就升级为用刀劈脑袋,一把明光闪闪的大刀,朝自己天灵盖上劈,一刀下去,皮开肉绽,血花四溅,令人毛骨悚然。用刀劈不算,他们还用打船用的“爬头钉”(方形铁钉),钉在头顶上。可以想象,一根五六寸长的铁钉,钉在头顶上是多么危险的事,如果钉穿脑壳,脑浆流出来肯定毙命。钉得浅了,头上没肉,铁钉也竖不起来,达不到吓人效果。头上毛细血管又多,皮一破鲜血马上冒出来,不要说店家,就是路人看到也会吓得魂飞魄散。(这是“戏法”还是真枪实刀,笔者至今还未弄明白。)这样一来,讨钱当然容易。连海盐本土叫化帮老大,也对他们敬畏三分。没过几个月,他们4人个个头顶上满是伤疤。这种“硬叫化”的行为,民国期间几乎到处都有。过去,“你这个硬叫化”和“小牌位”在海盐是比较流行骂人的口头语。
后来商家联名报请警局,他们的行为才得以阻止。
2. 靠换糖和当蛇医谋生
“硬叫化”失业后,阿三、阿五加入了海盐帮讨饭队伍。长生和万生学起了蛇医。学蛇医期间,万生结识了东门黄郎中庙附近一妇女,结婚后生有一女。因女的“水鼓涨”(肝腹水)而亡,这段婚姻持续不长。女儿长大后嫁往元通待葑庙附近,万生逝世时女儿还在,笔者撰写此文时没找到她。
万生学蛇医的经过很少向人提及,这似乎是个迷。后来瞎子陆梅宝成了他老婆时,她曾对笔者谈到过一次:“万生的师傅叫金德”。金德是何方人士,生平简历无从考证,笔者只听万生讲到过一次,今天依然记忆犹新:“金德早就发现三环洞泱里有一条碗口粗的大蛇,一次金德来海盐在三环洞守了两天两夜,蛇是被他拿住了,可是蛇的力气巨大,金德用双手钳住蛇的7寸,使劲全身力气,也无济于事,倒过来金德被蛇缠住身体,人与蛇一同滚入河里,后来金德窒息而亡。死亡后,是我收的尸。”一直嘻皮笑脸的万生,讲到这段故事时,表情十分严肃。其中情节也清楚,笔者估计金德捉蛇时万生在场,只是有力无处使而已。否则他怎么会知道情节,怎么会去收尸?
万生、长生学会蛇医后,由于新手上路,没名气,自然没有什么生意。托人荐保,去朝圣桥西堍的糖坊打工。当初糖坊内有20多名员工,提供住宿。每天清早,将几十斤液态饴糖放在大锅内熬,熬到水份快蒸发完时捞出,用两根一尺多长的木棒插在糖的两端,一根棒固定在架子上,双手捏住另一根棒,将糖拉长到两米左右,再掼回去绕住,然后再拉长,反复几十次(行话叫“掼糖”),深棕色的饴糖变成了奶白色。经过反复拉伸,冷却后开始变硬。变硬前快速压成圆型平铺在一块四五十公分间方的板上,洒上光粉(滑石粉),就算完工。打工的人每人分到一块糖,一双篰,放糖的板搁在篰上,他们挑着篰走街串巷,大部分跑乡下,用糖换取别人家中的废铜烂铁、破布旧书等等可以回炉再用的各类物资。临近傍晚收工时,糖坊老板将他们已经归好类别的各项物资过磅结账,扣去早上的糖钱、饭钱,余额归员工所得。每天结账,一般早上出去,下午归来,一天可挣七八毛钱,运气好一点,碰到值钱的古物,还能挣更多的钱。
后来经长生介绍,阿三、阿五也到糖坊打工。他俩体质较弱,经常两天捉鱼三天晒网。至少糖坊提供了他们一个住宿的地方。糖坊老板慈仁为怀,尽管两人身体状况较差,挣不到多少钱,但还是提供给他们米饭,不至于饿肚皮。
解放后,阿三、阿五是孤寡老人,政府作为“五保户”将他们养了起来。阿五在“文革”前夕死亡,阿三死于“文革”后期,两人死亡时都住在朝圣桥西堍糖坊老宅内(50年代私房改造后产权归国家所有)。长生在50年代中期工商业合作化时,进了合作商店,在官堂集镇工作。万生这个换糖行业干的时间最长,一直做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当然夏、秋季节他会歇业改成蛇医。
长生和瞎子老婆在一起,生活很不便。梅宝从小就娇生惯养,生活自理能力很差。成瞎子后,什么都得依赖长生,甚至家里的生活必须品都没处拿。洗脸时要长生打好水,平时需要什么时,都得告诉长生,聋子什么都听不见,而且脾气很差,总以会别人在讲他坏话,所以经常发脾气、要骂人,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经常吵架。解放前夕,长生在官堂乡下找到一女人后,就休掉了瞎子。瞎子无处安身,曾临时寄住在糖坊老板家里。当时万生没老婆,在旁人的凑合下两人正好成婚。
结婚后万生对老婆如何之好,常人难以想象。当今的模范丈夫可能也难以望其项背。万生有了老婆后就在小街上租了一间房子,作为自己的家。这是万生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家的味道,所以他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家。老婆虽然是瞎子,破落后,经历了几个男人靠讨饭养活她的艰难时光。可是大家闺秀的生活习惯没改,瞎子后依赖性更强。
她眼睛虽然看不见,却非常爱干净。齐耳短发,天天梳洗得精光溜滑。衣服虽然不是上等面料,档次也不低,而且件件衣服得身引体,干干净净,连鞋上都一尘不染。她喜欢吃鱼,而且要清蒸的,万生总是千方百计去弄新鲜鱼。她生活很有规律,一清早万生挽着她去“大华楼”茶馆喝早茶,晚上不是看戏就是听书,那怕寒冷的冬天,捧个手炉,也要去,这似乎成了风雨无阻的习惯。万生对看戏、听书都没兴趣,等到老婆一坐下,他就东转转西溜溜,捡烟蒂头,要么蜷缩在一旁打瞌睡。在他们讨饭的那段日子,瞎子虽然戒掉了大烟,但是香烟每天一包还是少不了的,偶尔还要咪点小酒。她这些雷打不动的开销,是压在万生背上沉重的包袱。作为一个男人,他咬紧牙关,挑起了这个重担,而且几十年如一日,从没有怨言。
夫妻总得睡一张床,对于万生来说只是一种奢望,而且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望。梅宝是一个几近于洁癖的人,而万生却划进男人中最脏的级别。要上老婆的床这似乎是不可逾越的槛。避开万生邋遢的习惯,按条件,完全可以把自己弄得清爽一点。可是他把弄清爽的钱和时间完全花在老婆身上。不要说没内衣,就是唯一的外套,一穿就是好几年,而且还学会了针线缝补。一辈子从未穿过袜子,起先是赤脚穿草鞋,后来是一双露出脚指头的破布鞋。老婆却是长袖、短袖衬衫、棉毛衫、卫生衫、头绳衫。夹袄、棉袄、单布衫、尼龙袜子、搭襻鞋一应具全,而且都有几套替换。老婆天天刷牙两次,洗脸至少三次,而万生一辈子都没刷牙,一天洗一次脸恐怕也摊不到。在这些客观事实面前,他们夫妻要同床共枕的可能性极少。
既然是名存实亡的夫妻,万生为何要拖着这个累赘呢?为何几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地服侍这个女人?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爱人和被人爱也是人的本能。万生的前半生没有享受到被人爱,或者爱别人的机会,更没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如今有了家,累了可以到家里歇一会,睏了至少有一张床睡觉,在外面干活,碰到雷雨天家里有个人可惦记,早上起来能和正常人家一样,生煤炉,买菜,烧早饭。有事两人可以商量,偶尔犯了错有个人批评甚至骂。早晨,那怕再想赖床,也得起来陪老婆去茶馆喝早茶;黄昏,风雨无阻的挽着她去看戏……也许这就是家的味道,这个味道虽然清淡的有些苦涩,对于厌倦于流浪生活的万生,仍然感到温馨和宝贵。夫妻间相爱,是一种责任和奉献。我们不能局限于床上那点事,因为爱是一种情感,这种情绪和感觉显现在细微的行为和意识上,而且是舒缓绵长的。也许万生就是在享受和珍惜这样的过程。
万生南隔壁正好是海盐算命最历害的杨盲子家,经常看到厅堂间挂着很大的鬼谷子彩色画像。杨盲子总是坐在画像下,替人算命时弹着三弦,用不太标准的海盐方言和声唱着:“六甲生人得甲子时,则于甲甲内取,子时;或六乙生人,见甲子时,则于乙甲内寻子时。余皆仿比。如:甲年甲时生人得:甲甲……”,万生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他相信天命,相信人的一切上苍早就安排好,不管好坏,都得认命。既然上苍按排我和瞎子陆梅宝结成夫妻,我就得一辈子照顾好她,那怕为她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万生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他的信仰,贯彻在他一辈子的行为之中。事实也是如此,如果一个人没有信仰,也就没有仁爱,必将会冷漠无情。
为了满足老婆的吃好穿好,万生自己却吃尽了苦头。每天换糖结账后得到的钱,不论多少,总是一分不留地交给老婆。有时候,米不够了,万生就煮一个人的饭,老婆的碗里的饭总是满的,他自己偷偷地用南瓜、番薯充饥。实在饿得不行,就到饭店找剩饭剩面吃,剩饭剩面也吃不到时,就喝别人吃完面后剩下的汤。老婆抽烟,不管牌子好坏,总是每天满足一包。自己却到街上或茶馆捡烟屁股,把捡来的烟屁股拆成烟丝,再用纸卷着抽。老婆的衣服他总是搓洗的干干净净,自己的衣服太脏,不能和老婆的衣服放在一个盆里洗,干脆就不洗。万生前妻生一女儿,瞎子老婆一般不让她进门,除非乡下带些土产或拎只鸡什么的才准许他们父女见面,简单见面后也不留吃饭。
20世纪60年代初,是万生最吃香时期。这几年被蛇咬伤的人特别多。他在小街上的家是老式平房,中间还有个阁楼,阁楼也有2米多高,而且比较宽畅。老婆睡在阁楼上,他睡在楼下后半间灶头旁。临街前半间有一只板台,几条长凳,是吃饭间。由于没什么家具,也显得宽畅。被蛇咬伤,病情严重的必须要在他家住二三天。吃饭间地上铺些稻柴,可以睡四五个人。
那时笔者还在塘湾小学读书,万生家几乎斜对着学校大门。有时看他忙的时候连家门口屋檐下也躺着病人,有些病人在别处没治好再转来时,蛇毒已扩散,不能再用嘴巴吸毒时,他总是用痧刀在伤口划好几道口子,把血挤出来,再用已经捣烂的草药敷贴在伤口处,隔天按病情还得换药,草药有好几十味,每味草药都有特定功效,根据病情轻重缓急,随时得更换草药,而且还要服中成药。这些中成药他一直保密,到他临死前我才知道是六神丸和片仔癀合成。
海盐要数蝮蛇(方言:灰炼鞭)最毒。生长在我们这一带的蝮蛇体型都比较小,一般只有四五十公分长,但毒性非常强大,被咬后不及时治疗,必定死亡。蝮蛇和其它蛇不同的是它不会朝上蹿,也不会象眼镜蛇那样会竖起来。但在同一个水平面功击时,速度非常快,所以就有蝮蛇会“飞”的传说。蝮蛇咬伤人不会超过20公分的高度,蝮蛇有3颗毒牙,伤口处往往是3个小红点。万生以蛇咬部位3个小红点的间距、红点颜色的深浅判断中毒程度,对症下药,相对效果也好。
传说于城乡下有个十六七岁女青年,干活时内急,到桑园地里蹲着撒尿时,被蝮蛇咬了一口。这一口正好咬在私处,当家人抬着病人赶到万生家请求救命时,万生知道是这个部位,要对着女人私处吮吸,万生随便怎样也下不了手。病人家属再三恳求,万生还是不愿意。病人家属知道万生最听老婆的话,做通了万生老婆的工作,万生还是不肯。后来瞎子老婆对万生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奈之下,万生对病人家属说:“治不好,这是天意。如能治好,我一分钱也不收,权当我没治过这病人。”说完后,他严肃认真地开始拍打身上灰尘,再洗手洗脸,烧香拜佛。念念有词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开始治疗。
对于病人,那怕毒性扩散,混身发肿,皮肤发黑,快要断气,万生来者不拒,这次蛇咬不到两小时,是最佳的治疗时间,他为何这个态度呢?
因为他是个有信仰之人,一个男人吮吸女人的私处,有违天理,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干。他认为,男人吮吸女人私处是丧阴德,不但要折寿,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也不会放过你。抽筋剥皮后,还要打入十几层地狱做苦鬼,转世投胎更是无望。虽然是迷信,被人看不起的万生也有他的道德底线。
女人私处被蛇咬,万生出手相救的经过被广为流传,好些人对万生有了新的认知。那次病人治好后,万生却生了一场大病。病瘉后他反而高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已经接受了老天爷的‘从轻处罚’,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那一年他生意最好,收治病人将近100人,而且有个病人付了50元诊费后,还有一个60元的红包。总共加起来有三四千元,足足够消费好几年。
蛇医季节过后,他又挑着糖担操起本行,他和糖坊的其他职工不一样的是很少去乡下。即使下乡也不会走得很远,因为他习惯于在镇上走街串巷。挑糖担时,他左手捏着一块三角铁铲和一根十多公分长的小铁锤,手腕一摇,小铁锤撞击铁铲发出“铛—铛—铛—铛—”悦耳的响声。小朋友们听到这个声音,会知道万生来了。就会翻箱倒柜,找出家里废弃的东西跟万生换糖。一只牙膏壳,能换一小块糖;破布、破鞋、破铁锅、破瓶、碎玻璃、废纸、旧书、旧报纸,甚至肉骨头都可换糖。那时的饴糖用纯麦发芽后做成,没添加剂、没色素、也没香精,却香气扑鼻,味道鲜美,男女老幼都喜欢,特别是小朋友。
为了吸引小朋友,万生还会唱自编的小调。他喉咙里好像终始有一口痰没吐出,嗓子沙哑、深沉,音量比起“卖热老菱”“小热昏梨膏糖”的吆喝声低得多,但渗透力却很强。只要他一开唱:“咪咪来,逗逗来,孙中山,活转来;小八戏(方言:小孩),嘴巴馋,要吃麦芽糖,快点跑过来。”时很快就有小朋友赶出来,跑的最快的小朋友,他会送你一小块糖,所以万生一出现,围住他的小朋友最多。
他有时把换糖得到的长辫子挂在破毡帽后面,还系了块红布条。小朋友看到男人长辫子也很稀奇,总喜欢围着他嘻闹。还时常会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小蛇在手上把玩,小明友个个都怕蛇,但都想仔细看看,蛇倒底是怎么一会事。说来也怪,这些蛇在万生手上显得温和顺从,也消除了小朋友对蛇的恐惧。为了此事,万生在“文革”初还被造反派批斗过几次,当初的“罪名”是传播封建迷信、强奸幼女。后来查无实据,也不了了之。
3.不一样的人生
万生是海盐有文字记载以来,唯一的民间蛇医。由于医术高超,也由于他“看不好,不收钱”的承诺,海盐各地,甚至邻县也有上门求医。有些经过其他医生治疗无效,又几近死亡的人,也被他神奇般地救了活来。可是在海盐半个多世纪,直到老年,没人称呼过医生、老张、张先生或张师傅。不管男女老幼,基本上都叫他万生,也有少数人称他为“换糖囝”。他从不计较别人怎样称呼,草根的他不在乎名利,他关心的是吃了中饭,晚饭在何处?
万生离开人间已近40年,这期间,由于农田基本建设,平整土地和大量使用剧毒农药后,蛇基本消失。被蛇咬的人越来越少,提到万生自然更少,万生似乎被历史尘埃所湮没。近一二年间,偶然能看到介绍他的一些文章,而且他的名字和事迹还被编进了《海盐县志》。这无疑给在天之灵最大抚慰,虽然这些都是些资料性的记载,我认为他治好了这么多被毒蛇咬伤的人,也算积下了不少功德。和那些作报告时大道理一套连一套,好事从来不做的人相比,“叫化子”出身的万生反而显得实在!
民间对万生之死的传说也有谬误之处,说什么有一条灰练鞭从蛇篓里蹿出来,在他胸口咬了一口而亡云云。这也在所难免,因为捉蛇的人被蛇咬死已成因果关系,大家的联想也离不开这个规律,更何况船头传到船梢的话也会出错。万生为何死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还没忘记他。
笔者从小就和万生接触,几十年的往来从未间断,亲眼目睹了他的离去。万生离开人世后,瞎子老婆孤苦伶仃,好在政府将她收养在敬老院。她性格本来不好,又饱经风霜、历尽磨难,对那些俗里俗气的人,不屑一顾。她看戏、听书几十年,肚子里装满了古代的智慧,虽然是瞎子,但她看穿了世态炎凉。逢年过节,笔者总要去探望,以给她点滴抚慰。敬老院最初在秀水浜,后来迁至北大街,最后迁往城西大曲那边。2001年她离过世时,笔者正好“落难”,无法分身,未能为其送终,也是一件憾事。
万生虽然在海盐生活了半个多世纪,可有谁知道他生前的生活是何等的凄惨。他从幼年起就失去了双亲,漂泊流浪到海盐,以要饭为生,二十多岁开始学蛇医。旧时的郎中,都不愿学蛇医,是因为怕自己丧命蛇毒。过去最好的治疗方法是吸出病人体内的毒液,有的郎中用拔火罐的方法,靠火罐固然能吊出部分毒液,但是,残留的毒液会扩散的更快。最有效的方法是用嘴巴吮吸,蛇医先用痧刀,在伤口划几道口子,含上一口烧酒,对着伤口用力吸,这个“用力吸”很讲究,要把患者血液内的蛇毒吸出来当然得用力,用力不当,毒是吸出来了,病人也没事了,可能被你吞下肚,自己却中毒。所以,既要用力吸出病人体内的毒,又不能吞进自己的肚中,这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一门技巧。而且被毒蛇咬过的伤口又红又肿,脏兮兮的,常人看了就恶心,哪敢再用嘴巴去吸。万生有较严重的气管炎,如果在为病人吮吸蛇毒时遇到咳嗽,毒液必定会呛进自己肚中。遇到口腔溃疡,也会感染中毒。可是他从不考虑自己的危险,因为没治好的病人他分文不收,只有全力治愈后才能赚几个钱糊口。
毒蛇生活在荒野,有钱人很少出没荒野,被蛇咬伤的大都是穷人。万生更是个穷苦人,出于“同病相怜”,他一般不开口索要诊费,而是由病人随谢。有的给他三五元,条件好点的给他一二十元,实在没钱的拿点乡下土产,几斤蛋,一只鸡或鸭,拎点米代替诊费也经常遇到。万生不是钻在铜钱眼里的人,把金钱看得很轻。靠蛇医只能救人姓命,根本无力维持自己生计。青壮年时,主要的经济来源还是“换糖”。“文革”结束后,万生赖以生存的糖坊作为破“四旧”和割“资本主义尾巴”对象而关闭,他从此就失业。迫于生计,只得靠捡破烂,喝面汤度日。特别是到了晚年,他拖着瞎子老伴陆梅宝,靠“五保护”政府发放的几元钱一月的生活费,过着艰难的生活。那个时候有谁留意他们的存在,有谁踏进过南塘街羊皮行后面那半间破旧潮湿的小屋(因拓宽市河,小街拆迁后搬往南塘街)。因为他们穷,因为万生脏,有钱人和有地位的人躲着他还来不及。在俗人眼中的一个“穷”字可以掩盖他身上所有的光辉。这和名人躲着普通人,富人躲着穷人,当官的怕见平头市民,年轻人避着老年人一样的道理。这个人“脏”兮兮的,身上有一股臭气,还有跳蚤和白虱,这些作为远而避之的借口,似乎名正言顺。所以万生生前,真正能走近他的人少之又少。
说万生脏,这是真的。除了大热天在河里打个滚外,几乎从不洗澡。冬天,他一辈子没穿过内衣内裤,冰天雪地的季节,赤膊穿一件老棉袄,棉袄里的棉花已经失去了柔软的感觉,用手摸上去硬绷绷的,棉袄的钮扣早已掉光,裹住身体靠的是一根稻草绳系在腰里。这件从来不洗的老棉袄,脏得布原有的纹路已经看不清,看上去油亮晶晶,犹如剃头师傅的“避刀布”。到了70年代初,我还看到他经常穿着一条团腰单裤,外面是浅兰色的土布围裙,这条把下半身团团围住而又长到脚面的围裙,可能是代替了棉裤,围裙摊开来有床单那么大。五六十年代海盐的中老年男人穿围裙的很多,这大约是当时的风俗。后来不时兴围裙,他就把它改成龙裤,两侧还装了袋。一顶皮蛋青色的旧毡帽不知道戴了几十年?这是他御寒和保护头部的最心爱之物,因为他年轻讨饭时经常“开天门”留下了满头伤疤,还留下了季节交替时经常头痛的后遗症。
过去,海盐有不少郎中,也有不少诊所和医院。能够治疗毒蛇咬伤的恐怕只有张万生。他不识字,又是叫化子出身,根本算不上医生。可是他从黄泉路上救回多少宝贵生命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医商(生),和现在先进设备齐全、又挂着国有招牌的大医院,要先缴钱再救命,和万生“先救命、救不活则不收钱”的行为相比,显得多么渺小。可笑的是,这种荒唐的规矩还名正言顺地延续着,这是因为有钱人感受不到穷人的难处,也是因为穷人的生命不值钱。其实,在很多人眼中,金钱比生命重要。
4.徒弟徐灯灯
万生收有两个徒弟,一个是瞎子老婆的侄子,另一个是武原镇人徐灯灯。徐灯灯(化名)是箍桶匠出身,人非常聪明,下得一手好围棋。学得医术后,不久就出现了农村平整土地和使用农药高潮,毒蛇越来越少。靠吮吸、草药治蛇伤的老办法,被现代医疗科学技术所代替,若不创新,将要失去饭碗。但他知道蛇浑身是宝,自古以来人们已掌握了蛇肉能强筋骨、通经络、祛风除疾;美容养颜,滋养肌肤的功效。尤其适合治疗风湿痹症,肢体麻木,过敏性皮肤病等等。徐灯灯利用这一有利优势就开始跑江湖,专卖用蛇焙成的粉末。万生负责捉蛇、焙粉。
万生捉蛇有一套特别的经验,笔者还在上小学时,南塘街的三官塘湾有个叫火烧墩的瓦砾地(海盐煤球厂曾建在火烧墩上)。万生就知道在这片断垣残壁里何处有蛇,当时大家都不相信。只见他上前几步,嘴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腑下身翻开乱砖头,果然捉到一条一米多长的乌稍蛇。人们永远无法知晓,是他对蛇的敏感还是确实有捉蛇绝技。过去人们都居住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木结构老宅里,这种老房子里都有蛇,大人们称他为“家蛇”因为它无毒,又专吃老鼠、壁虎,不攻击人。但是女人和小孩发现家中房梁上有条大蛇,都会吓得不敢睡觉。也有人家请万生去捉蛇,一般万生会劝人家不要捉,它不伤人,留着无害处。毎当主人执意要捉时,万生也会帮忙。但是蛇一般在夜间出动,白天躲得毫无影踪,到哪里去捉呢?这个问题似乎难不到万生,他在你家里转了一圈后自然会知道蛇藏身在何处,而且有办法引它出来,再捉住它。到人家家里捉蛇,他从不收费,蛇归他所得就行。
万生把蛇捉回家后,一般养在蛇篓里。这个蛇篓五六十公分高,口径有二十公分不到点,下面大约有五六十公分直径。用竹蔑编成,形状象灯笼,更象农民的棉花篓,不同的是略微有点土圆形,有盖。他在焙烤蛇粉前,先将蛇的“七寸”处弯过来,用一根稻草系住,扔在地上,不一会蛇就死了。他先开肚,取出蛇胆浸在烧酒里,然后把蛇盘起来,再用两根细竹条十字型将它固定,形状象一圈蚊香。一张大瓦片放在点着的煤炉上,将蛇放在瓦片上慢慢烘焙(蛇肉不能和金属器皿接触),烘干后将蛇放在地平砖上,用一只空瓶来回滚压,自然全部碾成粉末。蛇粉略显宗黄色,很香。
大约在1970年夏天,笔者有事去西塘桥,一出轮船码头就看到徐灯灯和龙龙(化名)在码头的空地上打拳头、卖膏药。龙龙是上海人,以跑江湖卖跌打损伤药为生,灯灯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不懂拳脚功夫,跑江湖必须先耍点拳脚功夫才撑得起蓬子(“撑蓬子”为旧时江湖切口,意思是把人吸引过来,形成一个大圈),龙龙卖完膏药,徐灯灯再开始卖专治风湿病的蛇药,兼卖泻火明目的蛇胆。笔者好奇,一直看到散场,当他们收场后,徐灯灯才看到我,他乡遇到熟人很开心,一定要请我吃中饭,并拉我到他们住的客栈坐坐。我十分好奇想了解他们的一个场子能赚多少钱,所以跟着去了客栈。在房间里,他们把兜里的钱全部倒在床铺上,大大小小面额的钞票一大堆,3人一起数,结果是120多元。这在当时相当于三四个人的一个月工资,应该说,他们的收入相当不错。灯灯告诉我:“这是初到码头的第一场,以后的第二、第三场,收入将会少些。”他们每到一个集镇,一般撑三次蓬。如果到县城所在地,大约有一个星期的生意可做。但是,他们情愿迂回在乡下集镇,原因是乡下人容易上当。城市里的人精明,罩子亮(旧时切口即:眼睛),不轻易上当。其实,龙龙(卖的跌打损伤药根本没功效,是用麦粉加点中药“乳香”,闻起来很香,吃了不会伤人。还是灯灯的蛇药不管成份多少,至少有一点蛇粉在里面,当然要治风湿病也困难。只有很熟人,才会给你原汁蛇粉,而且很贵。乱哄哄的“文革”时期,市场管理并不严,他们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后来徐灯灯定居上海,租了间店面实实在在地卖起了蛇药,收入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很踏实。他还在上海娶了老婆,成了家。他老婆是上海卷烟厂工人,灯灯每次回海盐,总是替干娘(师母)带来一些烟厂内部供应的散装卷烟。每年总是邮寄好几次钱给师傅,也算尽到了徒弟的孝道。
5.万生之死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上海产的“飞马”、“前门”、“牡丹”等香烟都要凭票,只有“野牌子”香烟免票。由于烟厂生产能力过剩,所以将早已停止生产的“光荣”老牌子翻出来继续生产,不但增加了产值,还绕开了凭票的规定。当时相当热销,偶然碰到烟店有售,必定会排成长龙,而且每人限量购买。海盐的香烟同样凭票,而且量很少,每期烟票只能买二三包,逢年过节也只有四五包。他夫妻俩都是“烟鬼”,两人的量给老婆一人抽还不够,我每次到上海总是特地安排时间为他们找烟,这似乎成了习惯。1974年10月20日,笔者从上海回盐,照例为他捎回5包光荣牌香烟。这天他刚好捉到一窝“灰炼鞭”,足足有十七八条。这是几年没碰到的好运,又加上粮食(烟)送到,可谓双喜临门。他高兴得象小孩,一定要从篓里抓蛇给我看。左手刚伸下去就被咬了一口,当手快速收回时,蛇还咬在手指上。我看到后很急,叫他赶快自救。可他若无其事,一边说者没事,幼蛇毒性不大,一边还是整把蛇抓出来,在手上把弄一会再放回去。蛇是咬在左手食指上,当时就有点红肿、发黑。他只是用右手挤了几下,流出了几滴黑色血水,然后就给阁楼上老婆送烟去了。我追到阁楼上把被蛇咬的事告诉了他老婆,老婆听了也有些急,叫他赶快自救。万生很听老婆的话,在被咬的手指头上吮吸了几下,由于没含烧酒,吮吸时没用多大力,也没见吸出什么。他总是安慰我们说:“没事,没事。”当天晚上睡至后半夜,毒性发作,先是口渴难熬,接下来双眼失明,然后全身抽搐,抽搐了几分钟后万生死亡。我急得跳了起来,原来是一场恶梦。
一清早,我赶往万生家,只见他躺在床上,手指肿得象胡萝卜,手臂也已肿大。我有些急,问他:“要不要把徒弟叫回来?”他说:“没事,已经吃过药。”
他回答的音量很弱,但从微弱的话音里听得出他的自信。再一看,煤炉已经生着,水已经烧开,我帮他灌进热水瓶后泡了一杯茶给楼上瞎子,帮他的杯里也倒满水。确认没事后就去上班。路上越想越不对,因为瞎子老婆生活不能自理,万生这样的身体,也需要有人服侍。于是就打了电话,让他大徒弟赶快来。下班后又去他家,看到徒弟己经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第三天去看他,已经能够起床,由于体质虚弱引发了老毛病气管炎,呼吸粗糙,连续咳嗽,喉咙有痰咳不出来,他的气管炎已经几十年,由于长期吸劣质烟,不发病时也呼吸很急促,总是连续咳嗽。我给他买了一包“安茶碱”片,还买了止咳糖浆。下班后再去看他,咳嗽还是不断,精神有所好转,徒弟也被他赶回乡下。
第四天就出问题,一清早生煤炉时由于没力气把煤炉拎到外面,在室内生煤炉,满屋子烟,呛得他喘不过气来,炉子还没点着人已经被呛倒。我上班提前半小时出门,要去看看病重的万生,一进门就看到他斜躺在椅子上后,赶紧送医院抢救,在医院住了两天,最终以肺气肿而压迫心脏窒息而亡。
为他送葬的只有三四个人,没有葬礼,没有悼词,没有鲜花,也没有任何仪式,只有萧瑟秋风和片片落叶,还有淡淡的丹桂飘香。一代贫民蛇医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我们。
今天,我怀着沉痛的心情撰写此文,希望大家通过了解万生的生平后,认识他,记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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