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

我喜欢的总之都比较陈旧
比如老房子、木栓的锁
和凹凸的石板
我喜欢的一惯比较温暖
比如朝南开的窗户和疏落有间
梧桐的庭院

我喜欢的正值下午三四点
移到门槛上的阳光
和透过瓦缝投影在墙上的光斑
我喜欢的晒着暖阳，藤椅上打盹
和一下午的慵懒
栅栏的木桩上碰巧瞥见一只猫的散漫

我喜欢的落叶一片一片覆满
从屋顶、旁路到后山
我喜欢的听风吹过林梢
还有墙角草木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切都那样自然
又都在睁眼间悄悄溜远

我喜欢的深秋的傍晚
夕阳的余晖里行走，晚霞映红脸蛋
望着小河一望无垠的对岸
金色的稻田里一脸的灿烂
我是幸福的农夫心里挂满沉甸甸的果实
野菊花的田垄上不时的往返

我喜欢的再过些日子，天气愈冷
提着壶小酒走街串巷，嘘寒问暖
偶然进屋坐下，老老少少围成一团闲侃
一面往铁红的火盆里添着干柴
一面流着泪避着烟熏的木炭
土灶上烧开的水壶热气直冒，也不闻不管

我喜欢的反复读着过期的故事
和旧时光里的过往
木匣子里安静躺着一扎泛黄的信件
我喜欢的十年也骑不坏的自行车
和那一代一辈子的爱情
卡带里放着声定格在桌上的一张黑白相片

我喜欢的是习惯只看一张脸
眼睛里带着笑的甜
我喜欢的是他们不说话的默契
一个织着冬天的毛衣，一个编着夏天的凉席
一扬脸，一回头，眉毛往两头弯
生活就是柴米油盐的一日三餐，不挑也不厌

我喜欢的是晚饭后背起双手踱着步，不紧不慢
不经意回头看，温声地唤一声老伴
转过身来急急地往回赶，伸出手慢慢地搀
双双的步履蹒跚
一面是油灯里偷着把流年暗换
一面是掰着指头把日子精打细算

我喜欢的总之都比较陈旧
比如后山的雨，八十年代的蝉
四时的光景和风和日暖
一边是云舒云卷，一边是灯火阑珊
我喜欢的是风里雨里一间青瓦的矮房子
和枝叶寥寥，门可罗雀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