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多年前的重阳节前后,秋风萧瑟,桂子飘香。
大观园内,史湘云和薛宝钗备了几篓极大极肥的螃蟹,请贾母等人赏桂。
过午,贾母带着王夫人、凤姐等人,在藕香榭烹茶、饮酒、吃蟹,好不热闹!一时食毕,贾母等人游玩了一回方散。
众姐妹见墙上用针绾着诗题,都赞新雅。细究而去,乃是一套“菊谱”——题目皆为两字,一个虚字、一个实字,计十二册。分别是: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影、菊梦、残菊。
林黛玉倚栏而坐,拿着钓竿钓鱼。薛宝钗俯窗而立,拿着桂花逗鱼。其他人,或吃或玩,各得其所。独贾宝玉一会看黛玉钓鱼,一会和宝钗玩笑,一会又看袭人吃蟹,忙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宝钗蘸笔至墙头上把《忆菊》勾了,底下赘了一个“蘅”字(蘅芜苑)。黛玉接过笔来,把《问菊》、《菊梦》勾了,底下也赘了一个“潇”字(潇湘妃子)。
顷刻间,十二题皆有所属。又有顿饭功夫,各诗皆全,另用雪浪笺誊录出来,众人重头看起,逐一品评。
只见,一首有一首的立意,一首有一首的警句,彼此称扬不已。李纨道: “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
《咏菊》中“毫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一句,咏出了菊花的秀逸神姿。
《问菊》中“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一句,把个菊花问的无言可对。
《菊梦》中“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一句,则又秋菊酣睡,梦魂翩跹。
可巧,这三首皆为潇湘妃子所作。
《尚书 · 尧典》云:“诗言志,歌永言。”试问,谁能比黛玉的身世、气质更与菊相契合呢?
因此,无论咏菊、还是问菊,或是菊梦,颦儿都比别人能更充分、更真实、更自然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倾诉自己的情感,故称 “林黛玉魁夺菊花诗” 。
众人又评了一回,复又要了热蟹来,就在大圆桌子上吃了一回。
酒酣耳热、才情挥洒之际,宝玉笑道:“今日持螯赏桂,亦不可无诗。我已吟成,谁还敢作呢?”说着,便忙洗了手提笔写出。
黛玉笑道:“这样的诗,一时要一百首也有。”说罢,略一仰首微吟,提起笔来一挥,已有了一首。而后,宝钗也写了一首《螃蟹咏》,中有“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一句。
众人拍案叫绝,推之为“食螃蟹绝唱”——这些小题目,原要寓大意才算是大才。
有评论称:菊花诗十二首,与红楼梦十二曲遥遥相照,俱有各人身分。红楼曲外,有首尾两曲作起结;菊花诗外,有咏蟹三首作馀音,亦遥相照应。
于人情世故,薛宝钗自有其过人之处。托物言志、讽刺世人也手到擒来。只是,纵然“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最终也只是“终身误”,且误在吟菊、咏蟹的重阳之际。
宝钗有诗云:“慰语重阳会有期”(忆菊)、“粘屏聊以慰重阳”(画菊)、“长安涎口盼重阳”(螃蟹咏)。重阳啊重阳,不知宝姐姐与你之间,有着怎样的关联?
蘅芜君对重阳节既“慰”且“盼”,或许正是草蛇灰线,伏线千里,故称“薛宝钗慰语重阳日” 。
重阳节,也叫重九,在每年农历九月初九。此日两九相重,日月并阳,故曰“重阳”。
重阳节形成于战国,发展自魏晋,定型在唐宋。《红楼梦》中的重阳节,有品茗、送糕、饮酒、吃蟹、赏菊、吟诗等情节,展现出一幅和乐融融、情味浓浓的金秋图景。
只是,看似欢乐的吟诗,却蕴涵着落寞的心事。这200多年前的伤心往事,史称: 林黛玉魁夺菊花诗,薛宝钗慰语重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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