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拜年
春节里最让我计较的还数拜大年,因为这涉及到自己干瘪衣袋的收入。每个大年初一,我都要早早的起来,先是跑到爷爷家,推开爷爷房门,管不管爷爷睡没睡醒,先喊几声“爷爷,我给您拜年来了”,等到爷爷回应“好”,或是正襟危坐于炕上时,便很正式的往地上一跪,朝着爷爷认真的磕三个响头,一边磕,一边说“爷爷过年好”,然后站起来坐到爷爷怀里悄然等待爷爷的节目。爷爷是位宽厚仁慈的老人,每每这时,他总会用他那包经沧桑的粗糙大手轻轻抚摸我的头,“我的孙子懂事了,知道给爷爷拜年了”,然后会从口袋里小心的掏出一两毛钱,或是从家里取出一些好吃的,那算是给我的新年礼物了。
最热闹的拜年是跟上长者的上香队。我们老家有“坐纸”的习俗,所谓坐纸,是指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小家族中的长者要带领儿孙们以“迎纸”的方式,把早已逝去的先祖们迎至长者家中供奉三天,谁家供奉先祖,我们就称之为谁家“坐纸”。到了初三的晚上,大家再以“送纸”的方式把先祖们送走。其实,“迎纸”“送纸”形式都基本一样,都是在离家不远的马路边或小广场上,长者带领儿孙们长跪于地,向先祖烧些纸钱,进行相对简单的祭祀仪式而已。只不过“迎纸”相对隆重、热闹,因为每每这时,大家都可以大放烟花炮竹,以示对先祖们的热烈欢迎,而“送纸”是不允许烟花炮竹的,这也许是以示对先祖们的依依惜别之情吧,当然这都是我猜测的,我从没有考究过其中原由。
我们那个村子100户左右的人家,与周边三个村子一样,无一外姓,青一色“王”姓。这就是大人们常给我们训导的“四户王家”。“四户王家”本是四位亲兄弟,在我们那个村子里有四个窑洞,传说就是这四位祖先住过的,后来他们分家了,形成现在四处“王姓”村庄。所以,我们村里的人原本就是一个祖先的后人。因此,在我的记忆里,村里人的辈分很清楚,谁是长辈,长几辈,该叫谁大爷,该叫谁大爸,我们一般都很少弄错。我们把血缘在五代以内的称之为亲房,其他人就自然成了旁人,小家族其实就是这个意义上的亲房。大年初一中午左右,“坐纸”人家的长者都会手捧小香案,带些子孙们到另外一户“坐纸”人家上香,现在想来,那其实也是长者对先祖们的相互祭奠。我们孩子们自然都是大人们忠实的追随着。每到“坐纸”人家,上香、祭奠那都是大人们的事,具体如何上香、祭奠,甚至上香、祭奠之后大人们会受到怎样的优待,我都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大人们在房间里的供桌前上香、祭奠,我们孩子们会在院子里会黑压压跪一片。虽然相邻的两个人之间也难免发生一些戏闹,但这都不会影响我们对分发拜年礼物的期待。每次上香结束准备离开时,主人都会用笸箩盛一些糖果、大枣、杏干之类分发给我们孩子。每当这时,我们都会围着主人,前呼后拥,争相索要。不过主人往往都是以“个”为单位分发,从不以“把”为单位,而且也生怕我们拥挤捣乱,造成不公平。当然,意外总会有的,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总会在此时想法设法把手伸进笸箩,而每当此事发生,主人大都会把笸箩往后一扬,如同天女散花,我们小孩子便一并涌向落地的糖果尽情哄抢…… 儿时的快乐便在这激荡的哄抢中永恒的留在了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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